“这位置若要坐得稳,就不能不杀人。别再天真了。”
萧婵看着他手里的空杯,忽而笑了,先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他斟满。
“是啊,何必互相苛责。我也并非善类,陛下说得对。从前,是我看不开。”
萧寂看着她倒酒,倒完了才很轻地笑了笑。
“阿婵,你不会在酒里下毒吧。”
她也笑,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朝他亮了亮杯底。
“阿兄。如今你我连对坐饮酒都不能,又如何能并肩坐在重华殿上?”
萧寂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肩膀耸动。随即他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之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孤晓得你没下毒,因为孤于你还有用,阿婵。归根结底,你我是一类人。我们这类人,不爬到最高处,还不如死了。”
但喝完他就昏倒,酒杯滚落在地上。
萧婵起身,拾起酒杯,把杯壁擦了擦,小心搁在桌面上,齐齐整整地成为一对。然后她走出去,果然见帷幄外隐隐有人影,远处刀兵寒光烁烁。
她站定,说五郎,出来罢。
元载走出来,还穿着婚服,只瞧了萧寂一眼就定住,那眼光倒不是悲伤,而是惊喜。
“陛下他……”
“没死。不过是在酒里添了些昏睡的药,够他睡到天亮。另外……”
萧婵整理袖子,又补了一句:“这药喝了,就会绝嗣。”
元载眼神微动,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生。萧婵抬头笑笑,与他并肩时握住了他袖口。
“五郎,实话告诉我,外面那些兵,是你的么?”
元载不说话,刚要张口,就被她打断。
“撤了。”
“为何要撤?”他握住她胳膊,声音急促:“今夜是成事的好时机,全城金吾卫都不当值、北衙军里尽是我的人,若是……”
啪。
萧婵的掌印在他脸上,她又重复一句。
“撤了。”
元载愣了,却在想起什么事时瞬间清醒,眼里闪过恐慌。
“萧寂他……”
“今夜全城不宵禁、只有你知么?”她眼里闪过锐光,比方才生动许多。“我不杀萧寂,乃是因大梁战乱方停。长安不是东海国,小民几十万户,列国商户与使臣上千家。今夜起事,死多少人算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