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头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喧闹声阵阵。
隔着一堵院墙,韩家百来口人其乐融融。
她听见仆从们传饭的声音、长辈们对子嗣的勉励、韩玉芝和其他兄弟姐妹讨论修炼的动静,还有丫鬟小厮们讨喜的笑闹。
他们都那么正常,围着家主其乐融融,一副父慈子孝五世同堂的天人之乐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正关着一个快死的凡女。
霍忍冬用剪刀将那些贴在凳子、桌子下面的黄符全都撕了个粉碎,但她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还藏着多少。
小院里只有两间厢房,她不敢睡在任何一间房中,那些屋子是吃人是野兽,她只能裹着被子到院中的银杏树下坐了一夜。
夜风呼寒,阴凉的潮气从脚底渗入,顺着泥土树干流入四肢百骸,她冻得牙齿发抖。只有那枚家传的暖玉坠,在心口给她一丝温度。
后半夜的时候甚至下起了小雨,淅沥沥。她靠着冰凉的树干,无比想念小草村。
想念她破败简陋的茅屋,想念邻居热情淳朴的婶娘,想念她安全、干净的家。
几个时辰过去,霍忍冬蜷缩在树下,周身冻得快要麻木了,她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冰冷潮湿的被子无法阻挡邪法的入侵。
一开始,她还能尝到口中血丝的铁锈味,到后来一切五感都逐渐模糊。
明明屋里黄符都被毁坏,她还是开始失去味觉、嗅觉。
霍忍冬睁着眼睛不敢睡,她望着东边的天际,等待一抹橙色打破黑暗。
孤零零的小院里,所有人都在等她认命,等她去死。
可她不要就这样咽气。
韩庐在小草村时就和凡人一样,就连种地都不比她强。像这样弱小的人都可以做到的事,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要报仇,她要让这些草菅人命的仙人老爷后悔。
院门被从外面锁死,只留出一个狗洞可以塞些吃食进来。
韩家人对她显然并不上心,不知道院子里的那棵老银杏树已经足够高大,枝叶伸展出了墙外。
霍忍冬一直静静地等,等到天光破晓才开始行动。
她从小靠山吃山长大,不知道多少次独自住在野外,爬树这种小事当然难不倒她。顺着银杏树的树枝,她踩着院墙瓦片,小心翼翼翻下去。
东边已经有橙色的光晕和玄色夜幕晕染在一块,巷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行人。
但即便如此,霍忍冬也没有丝毫放松,秋水镇里仙凡杂居,她害怕遇上更危险的事物,必须等到天亮才敢出门。
她的记性非常好,只走过一次,就完全记得去那座石桥的路。
那位白发的公子,他说他和霍家祖上有缘,霍忍冬知道,他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机会。
昨晚下过一场小雨,湿淋淋的落叶贴在石板路上,踩上去很容易打滑。天色将亮不亮,镇子中心的路边已经有几个卖朝食的小贩一边搓手一边准备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