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见方平正在气头上没敢说话,蹲下来帮着方平给百日红换了土,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算完。
唐珵一面回了卧室关上了阳台的门,一面又很羡慕这样的母子关系。
这里的人对他都太客气了,客气不是件坏事但唐珵偶尔也会因为这份客气惶惶不安,他知道对于方平和秦淑容来说他是个外人,他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亲人间的疏远还是亲近,但群居动物的天性如此,他也会觉得失落。
只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失落的感觉了,他脑子里只要一想起季初晗靠在秦淑容身上撒娇的画面,唐珵就觉得心在往下沉,一边沉一边又渴望抓住什么,不至于叫自己陷在里面。
他从来没有认命过,唐建业做的孽他也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揽,但方平给的生活太富足,季初晗过得又太滋润,唐珵看着眼前的富贵乡也开始怀疑自己,要是他该受的,那凭什么是他该受的。
也开始怨秦淑容,明明能早点接他走的,要是早早地接他走哪怕放任他在北京不管,哪怕随便丢在哪里,哪怕不认他这儿子了,他都甘心。。。
卧室的门被敲了三声,唐珵回过神过去开门,门外的宋瑜手里拿了件衣服,“你姑姑给你准备的睡衣,已经洗过了。”
唐珵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伸手接过,连声谢道,“谢谢宋瑜哥。”
宋瑜准备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他,指了指他鼻梁的位置道,“打架了?”
鼻梁上的伤是昨天唐建业一个杯子摔出来的,伤口不大但是有些红肿,衬在唐珵的肤色上不难发现,他伸手挡了挡,“不是,不小心蹭的。”
宋瑜没有多问,只是没忍住语气有些生硬地嘱咐,“北京不比县城,过了十六岁就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姑姑姑父都帮不了你。”
唐珵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宋瑜,他不喜欢宋瑜看人的眼神,都不需要刻意眉头也不必皱,就能看出来宋瑜满眼的不愿苟同的疏离感。
再好的家教也禁不住对人的偏见,尽管他在人前装得有多乖,宋瑜看见他脸上有伤第一反应还是觉得这是打架斗殴留下的。
唐珵放下手笑了一声,有偏见也总比眼里没他要好,自己的亲妈坐他跟前一晚上了都没发现这么显眼的伤口,“知道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原本以为离了唐建业能睡个安稳觉,没想到前段时间在网吧兼职熬得生物钟乱了,到了半夜三点唐珵才隐隐有了困意。
还没睡熟又听到楼下的大门传来转锁的声音,唐珵被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直到楼下传来人声听出来是宋怀晟回来了,他才舒了一口气慢慢躺下,等真的合眼睡着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这一觉睡醒已经到了九点,北京的夏季燥热得很,唐珵醒来的时候额间沁了一层汗,看外面日头正大就知道起晚了,一边懊悔在方平家第一天就起这么晚,一边换好衣服叠好床被下楼。
正尴尬见了人不知道说什么,没成想到了楼下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一出了院子就看见方平拿着剪子在给花修枝,唐珵小心道,“姑姑早上好。”
方平抬头看了眼唐珵,笑道,“不早了,这个点起来吃了早饭就没胃口吃午饭了。”
唐珵回头看了眼客厅的钟表,脸微微泛着红,“不好意思姑姑,我起晚了。”
“小男孩儿哪有不赖床的,但早餐要定点吃,吃过了再去睡都没事。”
方平见他拘谨得很,指了指楼上,“你哥到现在还没起床呢,只要回家准赖床,他又不爱吃早饭喝点凉水就胃疼,你可不能学他。”
小时候唐珵就知道方平家里规矩大过天,方平不主张溺爱孩子对宋瑜却是真的放纵。
“我去给你们热饭,你洗漱完叫叫宋瑜,没人叫他能睡到中午去。”
正说着,从门外大剌剌地走进来一个人,手里盘着一串十八罗汉橄榄核,穿着一件盘扣中式衬衫,开口就是正宗的北京口音,“老方,你们家掌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