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咨询了很多医生,每个医生都跟我说治愈不了只能慢慢调养,你们听着风湿这种病是不是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身边也没有说因为风湿就要了命的,我知道唐珵的病就算一直拖着不去看最多落个残疾死不了人,可他的生活质量我都能想象有多差,三十岁这个疼还能忍到了六十岁他怎么忍啊?”
宋瑜平淡地说着,甚至感受不到他话语里丝毫的情绪起伏,“当然没疼在你们身上你们不会心疼的,但我心疼,我一想到他疼了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还要接着上班我就心疼。”
宋怀晟这些年见过宋瑜失控太多次,可这次他明明语调平淡,只是说到心疼的时候眼睛才微微红了起来,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宋瑜已经压抑不住的伤心,看着宋瑜慢慢抬头看向他,颤抖着声音,“爸,你告诉我拖了这么多年了,我该怎么把他养好啊?”
宋怀晟和方平都不再说话了,方平不是没有愧疚过,但真听到唐珵这些年过成这样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停顿了许久,宋瑜又淡淡开口,“唐珵一个人在外面辛苦读了七年的书,上海什么物价你们清楚吧,我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一边念书一边活下去,这些事就算唐珵现在回来了我也根本不敢想。”
“好不容易熬出来听我的话去报社当了记者,因为功利心强被自己带入行的老师一直针对,他不想清高吗他也想清高,但他没钱,一个月大多数的花销全在租房子上,你听了肯定要说既然没钱为什么要租这么贵的房子,委屈自己一下不行吗?”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吃穿上都在委屈自己为什么住的房子上一点也委屈不了呢?但凡他的病能捱过去一点他都不会拿着多钱去租房子,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庆幸他还知道找个好房子住。。。”
“你们听着他做了个记者是不是还挺欣慰的,他要是不小心误入歧途了你们要愧疚一辈子,所以庆幸他还好走了正道找了个风风光光的工作。”
“他前段时间去一个东北的村子跑新闻,就是最近曝出来被多人强奸的未成年少女案,为了让人把采访资料带出来,为了护着小姑娘安全逃出来他差一点把命搭进去,到了这个份上也该好起来了吧。。。”
宋瑜的声音有些哽咽,“折腾了一顿还被别人抢去了功劳,报社的大领导把唐珵的署名删了只留下了自己小舅子的名字,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权没势,没爹没娘,在北京居无定所,留的没尊严走又走不起。。。”
宋怀晟拍了拍宋瑜的肩,“好了宋瑜,别说了。。。”
宋瑜没有停下来,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穿得人模人样,“但你们再看看我,我这些年没病没灾的,最多就是偶尔发发疯你们就在心里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遍。”
“我的工作至今一切顺利,顶多就是放弃了个出国的名额,各个都觉得是唐珵害了我。。。”
说到最后宋瑜靠在椅子上,油然而生的一种无力感,他讽刺道,“所以你怎么能说你这么多年做的都白费了呢,你看看你真的挺成功的。。。”
方平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那你说说我做错什么了?我担心自己的儿子努力了这么多年却被别人背后骂死同性恋我有错吗?我明明知道你们是错的把你往正路上领我有错吗?!”
“什么是正路呢?”
宋瑜看着她,“离唐珵远点就算是正路吗?”
“是!”
“那你别管我了,唐珵那边就是死路我也要走。”
宋瑜出了院子,宋怀晟也没有出来送他,他再次抬头好像阳台的灯被点亮了一样,窗户被打开,少年的脸映在他的心里欢愉地同他招着手,“哥,你回来啦?”
然后灯忽然又被人关灭,那道身影终究还是消散在七百始的每一个角落。
唐珵,我不想承认,可年少的我们好像都已经死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