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峋与一开始还有力气叫,大多都是撕心裂肺地惨叫,期间掺杂着几声游照仪的名字,以此来麻痹自己继续撑下去。
到了后半夜,他也没力气了,只能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头发被汗浸湿,湿漉漉的黏在脸上。
盛道谙让兰屏给他喂汤药,他努力咽下去,伸手去拉兰屏的手,用尽了全部力气握住。
“他说:‘兰姐姐,我要是死了,你记得别告诉灼灼,若是有一天她回来了,瞒不住了,你就随便编一个理由告诉她,总之别说我是为了生这个孩子死的,我不想让她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广邑王府。’”
游照仪握紧双拳,心口一片发疼的麻。
“见孩子实在生不下来,盛道谙只得铤而走险,选择剖腹取子。”
“他自己都没十足的把握,可是当时实在是穷途末路了,好在殿下福大命大,盛道谙剪断脐带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满床都是血。
宣峋与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发凉,肚子被人掏了一个大洞,意识渐渐流失,他用尽全力转了个头,目光发直的盯着房间一角。
兰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挂着的正是游照仪的画像。
他张了张嘴,声音已经虚弱到只剩下气音,手指微动,似乎想伸出手去,可最后只喊了一声:“灼灼……”
失去意识之时最后听见的,是孩子嘹亮的哭声。
“世子没瞒着王妃,让我去了信,孩子大约两个月的时候,我们就山上下来,王妃也赶了回来。”
“她把世子骂了一顿,但最终没说什么。”
“世子为孩子取名为恒,上了宗谱,两个月后回到朝廷,日日勤耕不辍,直至官至左相。”
“然后便是今年三月,他从焦姑娘那询问到了你的去向,带着孩子匆匆赶去了隽州,余下的你便知道了。”
……
从兰屏房里出来,游照仪在自己院门口独自坐了一会儿。
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道:何至于此。
何至于非她不可,何至于差点付出性命,何至于低落尘埃,还要开出一朵卑微的花来。
这种强烈到几乎要付出生命的爱让她感到了心口麻木的震动,一时间难以适应。
扪心自问,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爱他吗?
……从小到大,她都强迫自己把男女之情都系在他身上,于是千丝万缕,事事纷杂,她都快看不清自己的那一份感情。
如今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竟需要他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让她抽丝剥茧,窥心自视。
他要什么,自己便给他,不就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