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楚韵,杜太太就是杜家女眷的天,她要记账哪个敢拦着?
因这块银鼠皮,楚韵不几日又欠下一大笔债,她想跳楼的心都有了。而且对体面有追求的女人不可能只要求衣裳好,她们能要求到头发丝上!
今天她就感到杜太太的目光在自己鞋子上打了个圈儿,这样下去,为了杜家的排场,一块卧兔料子能迁出一整套旗装的债。
是以楚韵做了一大堆绣件还没卖出去,又开始担心起日后的经济纠纷。
楚韵正发愁呢,那头楚大倒是来了一趟。
何妈提着些腊鸡腊鱼江米团子跑进来道:“奶奶,你兄弟说家里要祭祖,让你带着三爷回去吃饭。”
楚韵知道祭祖都是幌子,哥哥是担心杜家跟楚家不亲热。
杜容和不讨厌自己,她能感觉出来。但她也知道杜容和讨厌楚大,当日回门也不过在外头包了桌席面,并未亲自上杜家去。
楚家近邻知道柯氏刻薄小姑子,看姑爷不愿进门都在看笑话。
楚大对此颇有微词,私下让柯氏拉着妹妹说了一回,说楚父楚母还在时,两人都忙,楚韵小小的一个人,其实是被他这个兄长抱着长大的。
他对这个妹妹内心深处很有感情,当年狠心送她和老太太回乡,楚大哭了一路。
家里没钱能怎么办呢?
楚韵对他廉价的亲情不感兴趣,杜容和只是没去楚家吃饭,楚姑娘可是在乡下抑郁而死了呀。
这样一想,楚韵更不会理会杜家对楚大的态度了,她宁愿在家多绣两条帕子卖了换钱。
所以这一次邀请她把礼收了,人仍然没有去。
楚韵不理会娘家,外头自有人为她理会。
京杜盯着沈杜,沈杜亦盯着京杜,不出几日功夫,沈杜的老太爷就把杜老爷叫过去了。
杜老爷猫着腰给老太爷捧了一下午烟,累得腰酸背痛的都不知道为什么。
还是回家时,才跑出个管事提醒他:“咱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老爷这事办得太不厚道,既娶了人楚家闺女,如何给亲家没脸呢?叫外头知道,又得说杜家不知礼数。”
“又”字针尖似的扎得杜老爷脸红得滴血,刚进书房就跌了一跤。
五十多的人,哪经得起摔?这事他还不敢叫郎氏知道,否则明日郎家舅舅就得打上门了。
杜容和下马回来,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被叫到书房去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没去楚家吃饭而已,竟然能惹出这么一桩事,跪到杜老爷跟前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道:“都是儿子不好。”
他下手重,登时脸上便浮出手指印。
杜老爷躺在床上还笑眯眯的,道:“谁叫咱家不如人呢。起来吧,明日你再去一趟楚家,跟他们好好吃顿饭也就是了。”
杜容和自无不应,不过,脸上的红印他却不想让楚韵看见,进院子先用袖子遮住脸才开始找人。
楚韵坐在海棠花书下绣花,自从欠了杜三爷一块银鼠皮,又让杜太太记了一回帐,她便想赚点银子傍身。
杜家院子太小种不成东西,她又没什么机会出门,便打算先绣点儿小物件卖出去,能挣点儿是点儿。
这几日楚韵已经做了半篓子,只等着过几日轮到她出去买早饭,就卖了换钱。
只是黄米胡同终究离杜家太近,要是在附近卖针线活,让杜家人知道难免又要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