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到之前嗣君送给梁储的那枚印章……
这一点也就张鹤龄这样的角色想不明白,其他人都想到了这一件事,各怀心思地看着梁储。
梁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遗诏既已颁行天下,就断无妄自废改之理。殿下登基既然势在必行,在行殿与在良乡又有何区别?不论此事如何争议,太后面前,吾失察之罪已是不免!吾这就先上表言明情势并乞骸骨。”
一句乞骸骨让众人顿时都惊了,纷纷思考起梁储这个请辞退休会带来什么变化。
只有毛澄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拟好的遗诏被殿下这样解读,同为内阁大臣,他梁储只是失察之罪吗?那荐立嗣君、主导拟诏的杨廷和,又是什么罪?
关键问题是,治他们罪的,能是太后吗?
奉迎团之中最有资格在这个级别的事上发表意见的梁储表态了:明天先到城外行殿。
其余众人只能赶紧回去写明情况、表明自己的态度往京中递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明天嗣君行驾到了城外之时,还不知道将生出什么变故!
毛澄已经缓过来了,他也很清楚:只要太后与阁臣们、包括他这个迎立之臣不想闹笑话,不想被当做乱臣贼子,遗诏确实已经不能废了。
实际上,从遗诏颁行天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可能废了。
嗣君登基是必然的,如今只不过是以什么礼仪登基而已。
梁储虽然表示要先上表请辞待罪,但在朱厚熜眼里那却是实质上的拥立之功:张太后能行皇帝权柄罢了梁储的阁臣职位吗?
但是把嗣君行驾如期拍到城外、拍到太后与杨廷和他们的眼前,又是另外一份压力。
到了那时,一分一毫的耽搁都将是对太后、杨廷和他们名声的伤害。
毛澄觉得自己的压力一样大。
毛澄需要依靠杨廷和才能进入内阁,依靠杨廷和就得与朱厚熜作对,何况刚才他已经跟朱厚熜作对过了,难道要前后言行不一致做个小人?
夜色已深,京师九门已闭。
但迎护军中杨廷仪麾下的亲兵持令牌勘合叩门,还是得以被放入城中。
此时京城的街道两旁清扫得干干净净。正德皇帝丧期缩短为二十七天,此时也早已过去。京城已经张灯结彩,迎接新的主人明日到达他忠诚的帝都。
马蹄声急促地回荡在街道上,直奔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