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今日我们验尸,薛毅身上无伤,这一点是你我亲眼所见。”
“想让人身上不留淤血的法子有很多种。大烈禁赌,地下赌坊一般会聘请专业的打手去讨债,这些打手都有自己的法子,比如施以棍棒时用草席或者棉被包裹,受刑人身上丝毫看不出痕迹,只要苦主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被人打过。还有,在尸首的淤痕处提前涂抹泡过茜草的醋,也可以达到差不多的功效。”
“你是说,薛毅的尸首被人动过手脚?”
“不好说。”说着,娄简走到院子一角,从竹篓里掏出一本册子,扔给夏惊秋。
“昭雪录。”扉页上,端端正正地落了八个大字:百无禁忌,有冤必平。
“这是我师父的独门秘笈,里头记了各种验尸的法子。”娄简坐回原位。
夏惊秋满脸不可置信,转瞬又变得疑神疑鬼:“你把就这么独门秘笈给我,不收钱?这不像你的做派。”他将册子扔在一旁,“你该不会又给我下药了吧。”
“爱信不信。”娄简投来鄙夷的目光,“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操持这人人都不待见的行当。昭雪录是专门传给无路可走之人的,我瞧夏小郎君天资聪颖,正好合适。”
“我看上去像是走投无路?”
“就凭您这傲气,把自己逼上绝路是迟早的事。”娄简指着远处的竹门道,“夏小郎君,请。”
翌日一早,夏惊秋便按着昭雪录里的法子又将薛毅的尸首验了一遍:用甘草汁涂抹尸首可疑处。
果真在尸首上发现了大片青黄相接的淤痕,伤痕最深处,甚至已经瞧不出皮肤原来的颜色。夏惊秋冷眼看向一旁的张仵作,还未开口,张仵作便两股战战,脸色忽白忽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实话说,还是本官帮你说。”
张仵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没一会儿,额间便渗出了血迹,他哆哆嗦嗦开口:“是,是,是是……是赌坊的六麻子。小的在赌坊欠了钱,他说只要让人瞧不出薛毅身前挨过打,便,便便免了小人欠的银子。小的一收到薛毅的尸首便动了手脚,为了让醋味散去,还特地晾了还一会儿。”
“六麻子?”夏惊秋微微蹙眉,“这是人名吗?”
“是,真是。小的怎敢骗司马啊。”张仵作作揖,“这六麻子神出鬼没的,没什么人见过他,我只听说他小时候得了天花,侥幸活了下来,可脸终究是没救回来。长大之后,做工没人要,读书也不是那块料,爹娘又死的早,所以就做了个地痞流氓。司马来岑州不久,不知这六麻子的手段,极其阴险毒辣。四处放羔羊利
羊羔利:高利贷
、开赌坊不说,还打人、放火、奸淫,你要是还不上他的银钱,那可就遭老罪了,轻则被扣在暗牢打残,重则拐了别人妻女,逼良为娼,把欠债人抽筋剥皮卖去做‘人玩’,一家人就这么散了。这些年,连刺史大人都管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