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事时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抵押出去的不是什么根基之物,只是一两件可以随时丢弃的衣裳罢了。
沈琼芝知道孙鸿渐很了解沈家内情,在孙老太太和马氏前说的那些话骗不过他,所以早就准备了两套说辞。
“其实这件事,是我骗了老太太。”她作出一副鼓起勇气的模样。
孙鸿渐微微扬眉:“哦?”
“三万两银子对于我们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要抵押之物也能给。可我不想让他们觉得钱来得太容易,养大了胃口,故意假借沈家的名义要了抵押的东西。”
“这样一来,将来大伯子选上了官,心里头时常有个惦记的事情。大伯子那人你也知道,倘若没什么拘束着他,肯定官也不好好做只顾着花天酒地,到时候又是你我替他收拾烂摊子,这样的亏我实在是吃够了。”
“夫君,你会不会怪我瞒着他们?”
孙鸿渐低叹一声,抚着她的发:“我怎会怪你?只是,这事你想得太简单了。”
沈琼芝一怔:“什么意思?”
孙鸿渐道:“咱们府里的庄子大都是黄地,京郊气候不好,山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两个拿出去捆一起卖了,至多卖个六七千两银子,你们家却给了三万两。老太太她上了年纪本就有些糊涂,大哥又是个不成器的,你猜他们真的愿意赎回庄子么?”
沈琼芝听完他说的话,面色一变,语气顿时犹疑许多:“那那应该不至于吧?再怎么说都是借的亲家的钱,怎么好意思拖着不还?说出去,他一个做官的也不体面。”
孙鸿渐摇摇头:“大哥若是个爱脸的人,这些年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多混账事了。老太太见他做了官,越发什么都维护他,到时候肯定吃准了你们家心慈面薄,不好说出去。”
沈琼芝不说话了,神情满是懊悔。
孙鸿渐安慰她:“你放心,这笔钱我肯定会想办法还给岳家的。”
沈琼芝微微咬唇,半晌才道:“钱又没花在你身上,你还什么?若你真的还了,我还气恼呢,到底是咱们一家,还是你和你大哥一家?”
这话把孙鸿渐给问住了,一向机变的他,此刻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沈琼芝抓住这个机会,不轻不重在他肩上锤了一下子,顺势红了眼眶:“是了,一家子只有我一个外人,你们都合心来欺负我。我为你鸣不平,替咱们二房担忧,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孙鸿渐忙百般赔罪:“好芝儿,是我不好说错了话,该打,你再重重打几下子出气。我这不是怕你回娘家不好交代么?哪里是为了大哥那个糊涂人。现在叫一声骨肉至亲,将来分了家便是亲戚了,我再傻也不会指望兄弟和侄子,只一心和你白头到老呢。”
沈琼芝心想,可不是么,你有自己的亲亲儿子,怎么会去指望侄子。
她哼了一声:“只知道说好听话哄我,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
孙鸿渐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我赌誓你又不爱听,不如等往后咱俩分家出去了,你只管把一切账本钥匙都捏在手里,每月清收俸禄。一天搜三次身上,一个子儿都不许留着,出去买个馒头也要请你示下,如何?”
沈琼芝噗嗤一笑:“你丢得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呢!传到外头去,只说我是那醋缸河东狮,把个夫君当贼管着。你丈人丈母听了,一把年纪了也要上门来打我。”
孙鸿渐看着沈琼芝娇媚的笑颜,忽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芝儿,你在担忧什么?我对你如何,你心中没有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