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都是熟人。焦侃云在京城贵女圈中出了名的人脉广、人缘好,远远地见她走来,一众姑娘们都起身相迎,七嘴八舌地笑开了。
“侃云,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约我一起?”
“原来你也爱听隐笑说书,左右今日是没得听了,下回可要叫上我。”
“你在太子府上当差忙吗?成天见不着人影。”
“听说你要议婚了,我爹说,年前陛下有意让你入东宫,这消息可属实?”
“可我爹说焦尚书没应,不入东宫是不是你的意思?”
焦侃云逐一作答,最后一问着重言明,“我与太子彼此间并无男女之情,他与我都没那个意思。”随后拉着几人落座。
她爹倒是想应,是她没应。
她和太子楼庭玉青梅竹马,众人皆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偏生两个当事人彼此都看不上对方。
她嫌楼庭玉清瘦文弱,不够英武,楼庭玉嫌她佛口蛇心,太过虚伪。这么多年,两人近水楼台,但凡哪一方有点心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要各自相看。
待身侧的姑娘们三两散开坐下,焦侃云才发现,同一桌侧边还坐着一位她不认识的女子。
女子肌肤虚白,墨发也生得细软,难以绾卷,于是结辫缠带,绾双鬟髻,搭配织金的绿衫粉裙。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四或五。分明是稚嫩的装扮,柔弱的气质,眸底却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忧郁。
看她穿的料子织金勾银,身旁也有丫鬟和侍卫作陪,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奇了,焦侃云掌握贵女中所有人的名姓样貌,竟一时想不到这位姑娘是何方府上。
此刻这位姑娘正垂眸盯着果盘里剥开一半的石榴,露出费解的眼神。
石榴虽是异域传来,却在中原繁殖有百年之久,贫民食用不起,也不至于完全不识。这姑娘倒好似从未见过此物。
焦侃云抬起的手伸入了她的眼帘,拿起这半石榴。
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焦侃云并不说话,另只手从签桶中捻起一根银签,将果粒一颗颗剔落到鎏金鱼子纹银盏中。
待银盏里堆起红润的小山,她把盏子推向了那位姑娘,偏头扬起标致的温和笑容,问道:“一起吃吗?”
姑娘一怔,不知如何作答,看向身侧的丫鬟。
丫鬟朝焦侃云施了一礼,向姑娘介绍道:“这位是吏部尚书府的千金焦姑娘。焦姑娘,这是我们寿王府的三姑娘,自幼体弱多病,不外见人。”
寿王府?焦侃云秀眉一挑,脑子里的资料调得更快了。寿王府何时有行三的姑娘?
寿王是陛下的皇弟,并非一母所出,向来只爱闲云野鹤之趣意,有一位王妃,一房妾室,王妃仅有一儿一女,从颖字,皆已成婚,而妾室被王妃看得紧,一直没能生下孩子。
“我唤侃云,不知三姑娘闺名是?”焦侃云轻声问道。
姑娘好像对自己的名字不太熟悉,慢吞吞道:“思晏。”
并未排入颖字辈。
看来“体弱多病,不外见人”,只是为了掩盖真相,对外一致口径后的说辞。楼思晏神色恹恹,像是十分避讳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