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目看着她,“后来我想和你说实话,不是你不让我说的么?”
他的声音一旦放低,像清泉淌过山涧,带着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青唯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离他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清冽的吐息。
宫墙火色里轻柔一触,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回潮似的,一下涌至她心间。
青唯蓦地后撤一步,不说话了。
谢容与温声问:“生气了?”
青唯看他一眼,“你今夜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朝天。”
谢容与道,“他今夜忽然进宫……与我说了些有的没的,我猜到你若有异动,只能是见崔弘义,便往刑部的方向寻,后来就碰见你了。”
他说到这,想起青唯辛苦找来的证据,将香囊从袖囊里取出,翻出存根看过,随即一愣,“这么重要的证物,你是怎么找到的?”
“说来真是凑巧。”
青唯有点自得,“当年魏升让叔父搬药材,没给他结工钱,就是为了事后作为答谢,把徐途的商路介绍给他。但那大药铺子的掌柜是个老实人,他见叔父辛苦,自掏腰包,非但给了叔父辛苦费,还给了他这张存根。叔父后来发家,把这张存根当做发财符,送给芝芸的母女,被芝芸一路带上京中。”
眼下有了这存根,加上此前的账册,以及王元敞、扶冬、崔弘义三名证人,已足以证明何鸿云的罪行了。
青唯问:“我听说玄鹰司被停职了,那几户售卖夜交藤的药商,还由玄鹰司保护吗?”
“已换成巡检司了。”
谢容与道,“眼下这个时机,何鸿云应该不会妄动,崔弘义被押解上京,他的命门被套牢在这一步,如果这时对药商下手,事情闹得太大,对他不会有好处。今夜我便将奏疏写好,明天一早呈奏朝廷。”
两人说着话,转眼已到了东偏殿,青唯见德荣带着几个侍婢迎出殿外,对谢容与道:“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谢容与一愣,拽住她的手:“你去哪里?”
青唯道:“这是宫里,我一个宫外人,总不好待在这儿。”
“你刚闯了刑部你忘了,眼下出宫,是不要命了么?”
谢容与道,一顿,温声说,“今夜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去。”
德荣刚走过来,听到这一句,蓦地退后三步,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自己这个人儿。
青唯倒是不曾多想,她知道自己呆在宫里于礼不合,但比起小命,别的都不重要,指不定明早谢容与就把何鸿云参了,她有取证之功,还能将功补过呢,青唯点头:“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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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允殿寝殿的陈设与他们在江家的寝屋差不多,只是格外轩敞清冷些,青唯沐完浴回来,谢容与已坐在矮几前,执笔写奏帖了。
他披着外衣,宫灯映照着他的侧颜,如月一般,分外好看,可是他的脸色却不大好,隐约可见病色,青唯知道他的宿疾在心里,没多问。她走过去,在他身边的蒲团屈膝坐下,问道:“这就是明早要呈给官家的奏帖?”
谢容与“嗯”一声。
青唯问:“这奏帖呈上去,朝廷便可以定何鸿云的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