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绝立刻明白过来:“阁下想起的,想来就是此人吧。”
“不错,他是我师父的朋友,我师父虽有一些朋友,但与此人最是默契。”千雪浪道,“不过许是有些好得过头了,这位朋友竟对我师父情根深种。”
任逸绝:“……”
你们师徒二人倒也不必此处都这般相像。
“师父说,他若要讨,你便给他吧。”千雪浪道,“想来师父是觉得一具皮囊,左右无用,且聊以安慰。他与我师父同行,如今一生一死,伤心欲绝,告知我师父的遗言,又与我说道阻路长,莫要让师父奔波了。我想这就是讨要,于是允了他,便见师父最后一面,取了剑走,也就作罢。”
听到此处,任逸绝方才感觉出来,和天钧亦是无情之人。
这等风月情事,旖旎相思,只怕唯有他们师徒二人能说得如此置身事外,宛若寻常。
不过,如此无情,却又似多情了。
“不知令师留下什么遗言?”
逝者已矣,活人却还需个寄托,任逸绝不便多问这位朋友的消息,就往无关处引去。
“皆空空,百年千载尽无用。”千雪浪道,“师父第一次见我时,劝我回转红尘,说得便是这句话。”
任逸绝沉默片刻,要是寻常人说此遗言,他必定觉得这人心灰意懒至极,可是以徒弟观师,如和天钧这般修为的无情道人,他就不知是什么意思了。
“我那时想……”千雪浪忽然将声音放慢了,“那时想,师父也许是后悔了。”
任逸绝到底没能忍住:“啊?”
“怎么?”千雪浪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任逸绝一愣:“不……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阁下会想得如此正常……”
千雪浪微微蹙眉:“你真是无礼。”
任逸绝认同:“……是我无礼。”
“人死,当是什么模样的?”千雪浪瞧了他两眼,如云一般轻,倒也并不是想询问的意思,很快将目光又收回去,“我这一生从未品尝过死,不过想来是很不好受的,师父……却很快活。”
“我这一生,也未曾见过师父那样的笑,甜如蜜一般,好似他不是死了,是悟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