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批复完书案上的密函,而后自己忍着高烧的难受,将所有文书全部再复核检查一遍。身体再难受,他也强撑着,一份份亲自查阅过去。
他不能再有错。
一直到深夜。
御书房中只剩下他自己和等着将文书密函发出去的饶温。
容厌合上最后份密函,近乎崩裂的精神缓和了些。
没有了。
幸好没有了。
只有张群玉找出的这一个错处。
容厌看着最后一分文书被送出去,低头以手撑着额头,长睫细细地颤抖。
他……怎么会出错呢?
政务,朝事,本就是没有那么明确对错之分的地方,立场和结果比对错重要得多,赏罚对错,只是依据达成目的与否判别。
那么多年,他自己都习惯自己在权力上的周全和完善。这也是他从小到大,抓得最紧的东西,最不可能犯错的地方。
……他握得那么紧,还是会失去,什么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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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到深夜容厌才回椒房宫。
晚晚已经沐浴过,靠在床头,皱着眉读着一本医术,手中捏着的墨笔悬在半空,墨迹微干,显然是困惑于这页医书百般不得解。
容厌终于从外面回来。
他和往常一样,解下身上满是寒意的氅衣,先在外间的明火火盆处将身上的寒意烤去,直到周身不再冰冷,带上一层暖意之后,才往里间走去。
晚晚看到他,也不再看医书,起身将书和笔都放回到书案。
容厌看着她,她这样,就像是在等他一样。
可他没有因此生出半点欣喜。
他要做那些政务,她医术那么好,她本就该有更广阔的路,天南海北,她应该无拘无束。医者之道,哪一条都不应该是在区区一间宫室之内。
为什么是要她等他呢?
他好像每一刻都在生出一些此前从未有过的思虑。
可这些思虑……犹如万蚁蚀心。
容厌随她一起走到床边,而后忽然抱住她,带着她一起倒在床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