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脚步一僵。
她看着容厌转过身,而后慢慢走入上陵皇城。
巍峨的城门高耸,战火的痕迹早已被崭新的红漆掩盖,城墙的砖瓦一块一块磊起皇权的孤绝至高。
他依旧身着玄色的衣袍,厚重又寻常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与所有人都不同,是格外的料峭矜贵,轩然霞举。
她的容厌世无其二。
衣袂随着他迈开的脚步散开,一步一步,晚晚站在城门之外,看着容厌慢慢走进城门,隐没入人海,再寻不见。
又驻足好一会儿,晚晚狠下心,转身决然地往车队走去。
她独自踩着脚踏上了马车,车队早已整装待发,待她坐稳之后,离开上陵的车队便上了路。
城门处日日都会上演各种各样的分别,再如何难舍难分也不会过多引人注目。
晚晚就这样离开了上陵。
容厌登上城门最高处的瞭望台,玄衣被高处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垂眸望着官道上的车队渐行渐远。
烈阳高照之时,车队在视野中只剩下几个小点。
日影偏西之时,穷尽目力,一无所获。
容厌在烈日之下看了太久的右眼生疼,他唇色惨白,身体细细发抖,抬手按在阑干上,身子微微前倾,勉强才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长睫颤颤闭上,几乎呼吸不上。
心痛原来真的会让人身处在烈日之下,也只能感觉到无尽的寒冷。
他与晚晚之间的联系,今日起,便真的断了。
容厌没有晚晚了。
第章春缠(上)
那一年,是建安四年。
金帐王庭纳入大邺版图,划辽东、辽西二省,秋后开恩科,广纳贤才,朝廷犹如时刻也停歇不下的陀螺,飞速运转。
容厌一开始总是病倒,发起高烧昏迷后,半夜惊醒,总是重复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平日里,即便只是听到谁不经意说到一个“晚”字,都会惹来他片刻的怔忡。
渐渐地,宫中众人默认了,谁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任何与皇后相关的事,“晚”字约定俗成地成为了皇宫之中的避讳。
太医令已经年逾七十,早就请了想要告老还乡的旨,眼下他迟迟没再有下文,一次容厌问起时,太医令改了主意,决意再鞠躬尽瘁几年。
容厌淡声应了。
他料得到,晚晚临走前,应当是与太医令商讨了许多,只是他与太医令会面时,谁都未曾提起过晚晚半个字。
从炎夏步入深秋,梨花也次第凋谢,时间久了,容厌总算不再常常缠绵病榻,精神渐渐也有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