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个时候,按照往日,他早就疼昏过去,今日却还能一直清醒到四更天她来找他的这个时候。
晚晚取出金针封住他穴位对他的伤处做了处理。
疼痛渐渐从他身体里褪去。
这已经是后半夜,他已经疼了两三个时辰,加上方才动怒伤心,容厌实在撑不下去,脑海昏沉起来。
片刻之后,晚晚收针,淡淡看了一眼。
他眼睛流出的血迹干在脸上,撇开这深红的颜色,看着就像他哭出来的泪痕一般,从他的眼角坠落。
可惜,他眼睛里流出的是血,不是泪。
晚晚又看了看他的脸,再次掀开他袖口,露出手腕,探手就要朝他的脉搏按下去。
容厌猛地清醒过来。
他休息了那么久攒出来的一丝力气全用来将她的手挥开。
他嗓音低而虚弱,眼中似是锥心刺骨般的耻辱和痛意,捂着手腕,只能用几乎是气声的声音,哑声道:“……别碰我。”
晚晚顿了顿,眼眸微凉,站起身。
她难道就想碰他?
她来只是保住他的命的,她已经做到了,不需要更进一步,诊脉那就不必了。
晚晚头也不回地走到御书房门边,解开被他碰过的狐裘和外袍,又用水洗了手,而后将外袍和狐裘都直接扔到地上,随后不顾外面寒风的夜风,大步离开御书房往回椒房宫的方向走。
容厌捂着他的脉搏,他勉强听到有衣物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居然真的就这样直接走了。
第章纵我不往(一)
上陵的冬日寒冷刺骨。
那夜晚晚脱去狐裘和外袍,从御书房走回椒房宫,只吹了这一路的冷风,第二日,便昏昏沉沉地病了起来。
她不足而生,从胎里带了弱症,幼时经由她的师父,当世神医骆良亲自调理,日日服药、晨练,年复一年,才将身体养好大半,却还是比常人要容易生病一些。
白术和紫苏对照顾病倒的她非常熟悉,不急不乱地按照她病中的习惯,开了窗,清新干净的空气将殿内温热却又沉闷的气息换掉,床榻上堆了厚厚的被子,她整个人陷在柔软又温暖的锦被之中,只露出微微出汗的脸颊。
过了好几日,晚晚才从这场伤寒中恢复过来,喝完药便靠坐在床头,懒散地握着一卷医术杂论在看。
椒房宫的禁令已经解了,天气太冷,她在病中也不想出门,幸好容厌这几日也没有再踏进这里一步,后宫中也没了旁人,无需应酬,她和白术、紫苏几个人在椒房宫,反而得了些许自在。
禁令一解,椒房宫中的宫人也能自由出入,所有人终于都有了些鲜活气。
白术将从宫中梅园折过来的几支红梅插到寝殿之中,随口同她聊着些外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