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夏袅实在没招了,大声喊了句“你对得起你的鼓吗?”
少年人说话总是天真幼稚,在他们看来和自己一起上过舞台的乐器,自然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何况夏袅清清楚楚的记得,江雾对他的鼓有多爱惜。
初中文艺节,江雾从上台再到下台,没让旁人碰过一次他的鼓。
搬运、安放位置,再到表演结束后把鼓搬下抬,放上运输车,都没让旁人碰过。
并且在放上车前,江雾从书包里摸出张帕子,把鼓面和鼓身擦了又擦,连鼓棒也是细致打理干净再仔细用绒布包上放回书包里。
明明鼓和鼓棒都一层不染,江雾却仍旧谨慎认真,夏袅一直记得江雾当时的眼神。
像是在深情注视自己的恋人,这么喜欢鼓的人,现在却对他说不打鼓了,夏袅才不信。
听到夏袅的质问,江雾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半晌,少年清逸的嗓音像是抓不住的风,轻问“鼓?”
“早就卖了。”
扔下这句话,江雾脚步再无停顿,还带着些急促,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留下夏袅和祁邂逅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不可思议,自从初中见过舞台上敲鼓的江雾后,他们就觉得江雾和鼓是无法分割的。
那样热烈的情绪,那样投入的灵魂,是人鼓合一的默契,那样的江雾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怎么那么热爱打鼓的江雾,就把鼓给卖了呢?
这个问题,直到夏袅恍神回家,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时,都没想通。
江雾回到职工院,那间狭窄的套二小屋子,在自己房间的床下翻找了许久,找出两根被绒被仔细包裹还用盒子装上的鼓棒。
他没对夏袅说谎,鼓确实卖了,为了给奶奶凑手术钱,只留下了两根鼓棒做念想。
那套鼓也不是江雾自己买的,而是妈妈留下来的,陪伴他或者说陪这个家已经很久了。
江雾取出鼓棒,凤眼轻闭,脑海里响着鼓点,手臂不自觉跟随摆动,像是真的敲在鼓面上,每敲击一下,江雾都感觉心脏震颤一次。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脑海里的鼓点节奏逐渐密集,“咚——”最后一记鼓响在江雾脑海里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也立刻截断。
他在干什么,打鼓已经不是他能肖想的了,现实和梦想距离太远,江雾半截身子陷在泥里,轻松地走在地面上都是幻想,更别提再登上舞台打鼓了。
鼓棒被仔细地擦拭一遍,用布缠裹住,重新封回盒子里,埋藏在床下。
站起身江雾俯身凝视床铺良久,少年的热血梦想,全都躲在这张小小的床下,再不能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