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笑笑宽慰:“人多了反而不好,也忒招眼了些,还不如这会子趁天黑我自己一人找去,若他脚程快,兴许天亮我们就回府了呢。”
秋雁思忖片刻,终觉有理,她点点头:“那姐姐务必小心。”
案几上的官窑月白釉香炉燃着梦甜香,树影参差,伴着月光悄然落在楹花窗上。
许是白日受了惊吓,宋令枝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昏昏沉沉,
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油尽灯枯之时。
园中秋风萧瑟,落花满地。
秋霖绵绵,漪兰殿萧条凄凉,白芷扶着宋令枝,一双眼睛哭得宛若泪人。
耳房炕上,秋雁半张脸高高肿起,身上无一处是好的。那双也曾养尊处优的手,此时却如枯木粗糙,伤痕累累。
手上颈上,疤痕无数。
秋雁一张脸惨白,早就没了气息。
白芷跪在宋令枝脚边,嗓音喑哑:“昨日回来时,秋雁就已经不好了,奴婢想着求太医来,可、可……”
一语未了,宋令枝忽的往后跌去,猛地咳出好几口血。
白芷大惊失色:“——姑娘!”
力气透尽,气若游丝。
满是苍苔的院落雨珠点点,眼前逐渐模糊朦胧,最后只剩下秋雁僵硬的一具躯壳。
宋令枝好似听见白芷的嚎啕哭声,又好似听见秋雁在唤自己,她说今日的香是为姑娘制的,问宋令枝可还喜欢,又说珍宝阁新入了几种香料,待她买来,再为宋令枝调新的熏香。
然很快,那张盈盈笑脸不再,取而代之的秋雁躺在炕上冰冷的身子。
……
“秋雁!秋雁!秋——”
骤然从梦中惊醒,入目帐幔轻拂,心口急促跳动。
宋令枝怔怔坐在榻上,指尖攥着的,是那抹轻薄的帐幔,并非梦里离她而去的秋雁。
月挂柳梢,黑夜如墨。
房间悄然无声,精悄无人低语。
从噩梦挣脱,宋令枝眼睫上尚有未干的泪珠,她一手揉眼睛,拂开帐幔寻人。
“秋雁,你在吗?”
屏风后的炕床空空如也,锦衾齐整,无半点褶皱。
宋令枝心跳骤停,猛地推开槅扇木门,往隔壁上房跑去。
屋舍悄无声息,空荡无人,连贺鸣也无了踪影。
宋令枝双眼瞪圆,只觉冷意笼罩全身,冰冷彻骨。
怎么会,贺鸣怎么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