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光线黯淡,车厢里有着昏昏欲睡的静谧。
车窗外,灯光一道一道掠过,抬头,冥色的巨幕晦暗不清。车顶灯的光漏斗里,一粒粒灰尘滚落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坐在最后一排。
夏月让他坐里,她坐外。她不爱被人挤成封闭状态,也不爱蜷在角落。
谢冷雨了解她的习惯,跨个腿,便坐进去了。
车摇摇晃晃。他左手撑起下颌骨,一双眼追赶一辆辆车,开始无聊地默辨:这是大众、这是宝马、这是丰田…
接着,数一数车牌里带“”的有几辆。,,…
“谢冷雨。”
“谢冷雨。”
她加大音量:“看什么?”
说了两叁句。他没有回,只有呼吸,安静深长。
夏月阖嘴了,意识到他不是假装听见了不回,而是他在故意神经涣散,故意认为只存在他一个。他当其他人只是一层无声的轮廓。
他给她很长一段冷落,让她一起沉默。
车略过了四五个站点,坐于他们前方的人,头贴上窗户,小憩微息。
“你手机响了。”她轻拍他的肩。
他半愣,从裤包掏出,看了看来电人。没有署名的一串数字,却很熟悉是谁。
他微咬着牙,记得这人不丑也不漂亮。她大他二十岁,眼光精明,五官平淡,却有磨难的美感。丰富的生活与情感使她呈现了一副动人的成熟。
她坐在沙发最内侧,吸着女式香烟,对他轻挑地笑笑。
“谢冷雨?”
无声的恶心在他肉里循环,他是真没想会来到这一步。进高级包厢第一步,他无法迈出第二步。
她们把他当宠物来看,玩赏盘弄,一副主子姿态让他坐这来,坐这去。他吸烟,耐着脾气听吩咐。
过会儿,混乱中酒碎了,人让他收好地上玻璃,他俯腰,碎片扎进手指皮肤,血腥味刺鼻,呛嗓子眼的香水混在酒里。
痛苦嗅上去就是这股味儿。
“唱首歌,五百块。”
“亲下一千,干不干?”
她们将全部体重依在他身上,衰老身躯里的激情因这个身壮体健的青年,一下汹涌起来。起了皱的手指在他肩上来回好几次,惊羡这骨头的青春和俊气。
那些人都大他十多二十岁,她们感慨这青年冷肃的俊美,气质清癯,有点野,还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