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重山默默看女儿良久,才终于将目光落到宴云笺身上。
他没有说话。但稀薄空气中的冷意如刀切肤,寒凉透骨。
室内静的出奇。
宴云笺手中还松松抓着匕首,方才刀刃上的鲜血流下来,将匕首染的潮湿黏腻。
他什么都明白,用干净手指抹了两下,双手托举匕首。
姜重山冷笑一声,伸手去拿——
“宴云笺……”忽然姜眠小声嘟囔。
宴云笺染血的修长手指微微蜷缩。
“宴云笺。”
姜重山也没了动作,目不转睛垂眸看女儿。
“宴云笺……”
终是压不住本能,宴云笺没有忍住,轻道:“我在。”
她声声唤他名字,那么软,带丝鼻音,每声都让他心战栗。
不敢生出任何绮思,他只觉得惭愧。
姜重山拧眉,倏然侧身:“你叫宴云笺?”
“抬起头来。”
宴云笺依言抬首,双手绕到脑后解开覆眼布带,正面姜重山。
这一晚到此刻,姜重山才真正打量眼前的人。
他生了副颠倒众生的皮囊。
轮廓眉眼,如妖似仙。
这不是什么好事,也算不得太坏。姜重山年近不惑,一双眼见了太多形色,定性都是瞬间的事。这张昳丽浓烈的皮谦和恭慎,底下包裹的骨却铮铮不折。
到底年轻,再炉火纯青的功夫也显嫩。
姜重山沉默很久,目光深邃悠远,落在他身上,也像穿过他。
“你们共染欲血之疾的事,我在抵京前便听说了,虽知你救我女儿在先,但我见你,仍无法平气。”
宴云笺低声:“在下自是万死莫赎。”
姜重山的话冰冷砸来:“对,你当然该死,你方才当着我的面竟敢如此举止孟浪——”
正讲到恼恨处,他陡然终止,目光一颤,忙不迭向下看去,自己衣袖竟被姜眠软软牵住。
小姑娘半阖着眼,竟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