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帆还是着急。
吃了一点窝窝头,他终于有了些力气,刚要起身,就见大夫走出来,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种下了,我又叫贵公子喝了一点药,有没有用,且看今晚。”
大夫将身上的布料都扔到滚水里去,自己则在门口深深呼出一口气,手里还捏着那装过牛痘的木盒,喃喃,“若此法真的行……牛痘可以的话,用人脓包里的东西,也会有用吗?”
夏千帆在里头,听得一清二楚。
牛痘是牛传染给人伤口里的,而人的天花脓包,能有用吗?
他无暇去想,只死死地盯着屏风。
日落月升。
大夫又急忙地往里去。
夏千帆和药童都屏气凝神,不过一会儿,大夫赶紧走了出来。
“退烧了……伤口也结痂了,好了!好了!这法子竟然真的有用!”
大夫喜极而泣,竟是在浓浓夜色里大哭了一场。
夏千帆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就着医馆的桌子上沉沉睡了一日一夜。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大夫已经在给夏文曜身上的天花伤痕覆上一层布料,叮嘱着。
“而今病好了,可这包里都带着脓。我方才取下一些,剩下的,你切记不可抓破了,若是再感染给亲眷就不好了。”
“我知道的。大夫是想试试人痘能不能种,你想取多少就取多少!”
夏文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有中气。
夏千帆急急起身,走过去:“文曜!”
“爹!我好了!”
夏文曜也跟着起身,看着夏千帆眼下的乌青,眼眶一下就红了,直接扑上去紧紧抱住。
夏千帆也紧紧抱着他,父子二人无言,唯有拥抱的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
大夫看在眼里,只像是回应刚才小孩子直白冲动的话。
“哪里要那么多血痂……小孩子总是不懂事的。”
他只想看看,人痘是否可行。
天花已经消散。
大夫放任他们就此回家。
夏文曜身上还有不少血痂,看起来整个人格外的可怖,一路垂着头不敢抬头。
夏千帆便将自己衣袍递给他,叫他裹着只露出一双眼来,说。
“你生了病,若再叫你低着头,你娘看着是要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