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当年和颜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是深秋吧,和现在差不多的时节,只可惜当时在冷宫,身边没有艳丽的花草,只有破败的宫墙小道,以及脚边被碾作泥块的枯草。”
楚痕慢悠悠转过身,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颜喻的小腿上,再往下挪,到足尖。
他笑:“当时朕被血糊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楚,独独看清楚了颜卿一双雪白的布靴。”
颜喻顺着楚痕的目光往下瞅,他今天也穿的白靴,很干净,说是不染尘埃也不为过。
他道:“所以我没有走过去。”
他当时就停在砖石铺就的路上,犹豫片刻,没踩进泥泞的土里,要不是小太监太有眼色,他和楚痕应该就直接错过了。
楚痕点头:“是啊,当时我缩在墙角,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和颜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任旁人再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把我们联系到一块去。”
楚痕没再往前走,慢慢踱步回来。
“朕知道当时颜卿在想什么,一张好看的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很和你口味,可惜是仇人的儿子,所以喜欢又厌恶。”
楚痕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但步履不停,慢慢朝颜喻逼近。
接收到颜喻警惕的目光,他心满意足地笑开,问:“那你知道朕当时在想什么吗,颜卿?”
“颜卿”,楚痕咬字很慢,吐字很轻,犹如在耳边低语,亲昵过了头,倒像是吐着信子缠上来的毒蛇,盯上了颈侧最脆弱的搏动处。
漫不经心地试探,只等着猎物卸下防备,一击毙命。
颜喻微蹙眉心,想了想,道:“想我高高在上真可恨,希望有一天我能摔下来,摔进泥里,最好比你还要狼狈?”
“不对,”楚痕摇头,脚步顿在距颜喻一步之遥的位置,“错得离谱。”
“颜卿不染尘埃,像误入凡尘的天神,睥睨众人,你天生适合高位,我为何要把你拉下来呢?”
楚痕直视颜喻的眼睛,严肃道:“你的眼睛很漂亮,旖旎又锋利,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糅合得刚刚好,是我见过最独一无二的桃花眼,颜卿,当时你的眼睛有点红,是不是刚好咳过啊?”
他说着,指尖点在自己眼尾的位置,还故意揉了揉。
颜喻听他乱七八槽说了一堆话,像撩拨又像挑衅,就是没有什么重点,开始不耐烦,压着怒气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痕挑了下眉,嘴角也勾起来,笑得有些痞气。
这种神情和他平常带给人的感觉相悖,不和谐,偏偏又挑不出错处。
颜喻该不屑的,可偏偏又被楚痕眼底的认真慑住。
一时忘了反应。
连那安全的一步距离什么时候被楚痕跨过的都不知道,反应过来时,楚痕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足尖几乎相抵,呼吸隐约纠缠。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离谱,可楚痕还是固执地往他眸子里望,像是要穿过两人都带着的假面,直直望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