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父亲亲手做给自己的。
季时傿心里一紧,看到风筝的一瞬间便跑出去,鞋袜都忘了穿上,沾湿的裤腿也未来得及放下。
湖边的青草虽抽了芽,只是还未来得及生长,浅浅地没过脚踝,有些扎人。季时傿追着断线的风筝越跑越远,她一直抬头看着天,不知不觉地就跑出了自己熟悉的地段,等回过神时,已经发觉不出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她朝着风筝落下的方向爬上坡,再抬头时,忽然与坡下站着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肩上系着湖蓝色披风,其下穿着讲究,银白素锻锦衫在日照下闪着光泽,衣摆处的暗纹欲隐欲现,长袖中探出一截玉白的手腕,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的狐狸风筝。
大概是听到动静,那人转身看过来,季时傿定睛一瞧,刚认出他是谁,便又从坡上缩回了探出的脖子。
真是流年不利,出门不看黄历的好下场,季时傿暗暗骂道:他爷爷的怎么就跑到梁家祖坟附近了!
坡下拿着风筝的梁齐因看到季时傿突然出现原本有几分欣喜,又看她如见鬼一般躲过去,顿时手足无措,原本还不知为什么会突然有一只风筝落在自己头顶,如今看来,大概是季时傿的风筝断线了,她是一路追着踪影寻过来的。
族里的祭祀基本上快要完成,梁齐因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他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偷偷从族人中跑出来,提着风筝爬上坡。
期间心惊胆战的,怕自己过去时一个人都看不到,季时傿早早地便离开。幸运的是,等自己翻过坡,一低头便见季时傿坐在树下,光着脚,衣裙的下摆湿漉漉的,她将头抵在肩膀上,背影看上去闷闷不乐。
梁齐因的心悬起来又放下,他缓缓走下坡,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距离季时傿大概几米的时停下,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的披风,叠好后盖在风筝上,什么都没说,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回去了。
然而季时傿正坐在树下,掏蚂蚁洞掏得不亦乐乎。
等她玩得腿麻后才撑着膝盖站起来,一转身便瞧见不远处的草地上完好无损地躺着自己的风筝。大概是怕风筝又被刮跑,将它送回来的人还用一件披风压在上面,是熟悉的湖蓝色。
认出这是谁的披风后,季时傿突然觉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有点诧异,又有点羞愧。
她站起来,缓缓挪过去,拾起披风,又将风筝抱进怀里。
心里如同开了一个小口,有什么隐隐灌了进来,季时傿忽然觉得,梁齐因人好像也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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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打算回泓峥书院时将梁齐因的披风还给他,只是又因为突然的变故耽搁了。
清明过后便是春蒐,王公贵族需得随行围猎,今年成元帝又下令说世家年满十五的嫡系子弟也需跟随,因此季时傿、戚家兄弟与梁齐因都在随行的名单当中。
沈先生给他们几个批了假,此次下山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假期。
各家随行女眷都有专属的马车护送,季时傿父亲不在京,母亲早亡,她身边并无姑母姨娘一类的亲属,索性同男子一般,自己骑着马跟在圣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