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天皇,有何不可?”
外面,有人飞奔来报:“大爷带人回来了!”
很快,毕恭走进来,两名黑衣人搀扶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囚犯,从门口挤进来。
囚犯身材瘦小,从头到脚,全是血污,浑身的棉袄棉裤,已经千疮百孔,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肉来。
游沧海猛地站起来,他一向镇定,但看到徐虎子,竟然无法控制,浑身都在颤抖。
“呵呵,兄弟情深,你是他哥,对吧?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从西太行山跑到山东来救他。今天,你们兄弟团聚,先高兴高兴,再一起黄泉路上作伴吧!”
毕恭狞笑着说完,猛地打了个哈欠,随即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大哥,你又犯了——你真是不知轻重,让你戒掉,让你戒掉!”
毕恭一边连续打着哈欠,一边向外走:“二弟,我去去就来,这几天太累了,先去抽两口……”
陈宝祥看着徐虎子,能从泺源公馆里活着出来的中国人不多。
如果游沧海侥幸带走他,那真的是一件功德圆满的事。
“我问你,益都县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运金队的人怎么死的?他们从东面过来,行踪隐秘,怎么被人盯上的?有人说你投靠了益都县的苏大头,故意走漏消息,让苏大头的人截杀运金队……”
游沧海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可徐虎子只是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
“耳朵被刺聋了。”
一个黑衣人回应,另一个接着补充:“眼睛也被熬鹰熬坏了,看不清楚。另外,两条腿被老虎凳压折了,指甲也……”
游沧海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小日本,我操你祖宗八辈……我游沧海发誓,只要今天活着离开济南,一定带着大部队杀回来,扫平泺源公馆……”
“大……大哥,是你吗?是你吗?”
徐虎子缓慢地开口,身子艰难转动,朝着游沧海的方向。
他的耳朵被日本人刺聋了,当游沧海怒吼之时,他总算稍微听到一点。
“是我,兄弟,我来晚了!”
“大哥,不……晚,我告诉你,兄弟没做对不起八方面军的……事,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金子藏在哪里,鬼子……鬼子做梦都想知道运金队走哪条路线……做梦,做梦,让这些狗日的做梦去吧!”
陈宝祥悄悄走过去,搬着一条凳子,放在徐虎子身边,然后搀扶他坐下。
在场这么多人,大部分顾不上徐虎子的死活。
只有他,把徐虎子当做一个人,而不是一具死尸。
“陈老板,高明,高明!”
毕敬向陈宝祥挑了挑大拇指,再看看那些黑衣人,摇头叹气:“你们这些人,都不是爹妈生爹妈养的吗?看见八方面军的兄弟遭难,就不能给他搬条凳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们都不如开米饭铺的老百姓,平时白教你们了!”
陈宝祥木讷地苦笑了一声:“他的腿折了,日本人的老虎凳太厉害,天桥下的说书先生说过了,垫两块砖,脚筋就绷坏了,垫三块砖,腿骨就折了。反正他要死了,坐着说话,死也要死得有面子一些,不是吗?”
“八方面军的朋友不需要面子,只需要信仰。对吧,游老板?”
“不对,我们需要面子,江湖朋友给面子,就是我们的朋友,不给面子,就是我们的仇人。杀我兄弟,我就杀他全家——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游沧海突然哽咽起来,走到柜台边,拿过一坛酒、一只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酒,双手端着,走到徐虎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