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把马车停下,拴好马车,跟着一起进门,就在檐廊下站着,也不进屋。
遇儿见他是姐姐的护卫,便客客气气地端了茶水点心给他,这才回屋。
遇儿尚不知柒柒如今的处境,但见白及目光凌厉,腰间佩剑,还有那辆马车也格外豪华,深知柒柒际遇不凡,如今过得不错,真心为她高兴。
但一想起当年他和母亲离开时,丢下柒柒孤苦伶仃一人,心中又难受愧疚起来:“阿姐,这些年,你一个人可还好?”
柒柒点头:“我还好,你走后,我认识了流落民间的太子殿下,认了他做哥哥,如今住在太子府。”
柒柒三言两语,简单讲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关于慕羽峥的事情,她只一言带过,没有细说。
遇儿却从她简单的言语中,听出了她的不容易,内疚自责道:“姐姐,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这么多年过去,柒去早就不在意了,当时爹爹和娘亲都没了,她就把郑氏当成亲姑姑一样依赖。
可实际上,郑氏不是她的亲姑姑,他不过是爹爹的表妹而已,虽说都在云中郡住着,可先前也并没有太多来往,家里房子被烧,落了难才投奔到家里来的。
本就和柒柒不亲,大难当头,只想着她自己,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但当时她和遇儿姐弟两个倒是真的感情好,当时遇儿给她夺回那个金手镯,帮了她的大忙,小男孩还为此挨了打,这件事柒柒一直记在心里,从来没忘。
柒柒拍拍遇儿的胳膊,笑着说:“这怎么能怪你,当时你也不过才四岁,你能做什么。我如今好着呢,你不必为我难过,快来跟我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你娘呢?”
十四岁的少年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我娘如今还在金府,给金爷做姨娘……”
当年郑氏带着遇儿离开,是给往返长安和北地的行商金爷做妾,她自己带着遇儿已觉得是拖油瓶,更不可能带着柒柒。
金家在京城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小有家底,但那个金爷却是个好色之人,后院小妾通房无数,郑氏姿色不错,但嫁过人又带着个孩子,新鲜劲儿一过,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母子二人在后院受尽欺负,后来遇儿长到七岁,不允许再留在后院,被赶到外院去住。
金家嫡出庶出子女众多,遇儿身份尴尬,挨打受骂受欺负那是家常便饭,后来有一次被金家几个小少爷按在地上逼他吃狗屎,遇儿发狠,用头狠狠将几个小子撞翻,跑出了金家。
在街上流浪多日,靠乞讨为生,无意遇到一家点心铺子拉货的马车翻了,里面的吃食掉了一地,其他的小乞丐一拥而上,抢了一把就跑,只有他默默地帮着把货捡回去,一个都没拿。
铺子的东家见了,就把他领回铺子,让他洗了澡换了新衣裳,给他吃了一顿饱饭,随后就把他留在身边,让他跑腿,送信,看货。
那东家见他办事机灵牢靠,等他大了两岁,就带着他跑生意。一次外出,遇到土匪剪径,他替东家挡了一剑,差点断了胳膊。
逃出生天后,东家就收了他为义子,让他帮忙打理家族生意,每年给他分红。前阵子他领了去年的分红,凑够了钱,就买下了这个院子。
没想到遇儿这么多年过得这么不容易,柒柒听得心酸,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拉着遇儿的手:“哪只胳膊受了伤,让我看看。”
遇儿大咧咧地笑,撸起左边袖子,露出那深深的一道长疤痕,有些骄傲地说:“我义父夸我临危不惧,顶天立地,姐姐,我厉害吧?”
柒柒抹了抹眼睛,瞪他一眼:“你当时就没想,万一没命怎么办?”
遇儿放下袖子笑着答:“我这样的贱命,要是没有义父收留我,我怕是早在街上饿死冻死了。”
柒柒又问:“你这胳膊可还疼?”
遇儿晃动着手臂:“早就不疼了,我义父请了名医给我治的。”
柒柒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找出一瓶常年携带的药丸,递到遇儿手里:“我有缘学了医,这是我自己练的药,治疗外伤内伤的,你吃了,多少能有点用,回头我再给你做。”
遇儿也不推辞,抱着药瓶嘻嘻笑:“姐姐最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