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能有什么人属于自己、抱在怀里,哪怕其实是个冰冷的死物。
因为,是真的,孤独。
……
慕广寒其实,完全清楚自己的心病在哪。
倘若他小时候能不是孤儿,而是有爹娘疼爱、有爹娘撑腰。或许他就能在长大后更能挺直腰杆,专注这世上他真正擅长的事情。而不至于无可救药地缺人疼又自卑,无论心里知道多么不切实际,还是渴望有生之年能找到一个“归宿”。
但偏偏他没有。
没有人爱他,没有人愿意看看他、抱抱他、暖暖他。
于是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大得别人给他一点点好,他就感恩戴德是人是鬼分不清。一次次努力付出,尽力去帮别人、给对方最需要的,填补对方的世界,想要以此换取别人的喜欢。结果可笑的是,他以为可以真心换真心的事,却永远换不到,永远不得善终。
以至于后来,也渐渐地灰心了。
从不求回报、全心全意地付出和等待,逐渐变作默默保持一分清醒,甚至分清醒。一边凄凄惨惨地等着,一边顺带手查查对方势力、看看对方城防、挖挖对方下属。
……这像话吗?
更不像话的是,反抗能力越来越强,不止一次与旧爱反目成仇。
然后,一座城、两座城,一个州,两个州。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小半壁江山到手,虽然事实上确实是“谈恋爱没谈成不得已拿到的”,但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以至于身在其中,也渐渐地,一点点地变了。当年,能够无底线纵容夏锦熏,也能徒劳地等傅朱赢和顾苏枋,可后来遇到卫留夷,他其实见势不对他就早早想跑了,只是不小心没有跑掉而已。
而眼下,再到洛南栀。
洛南栀从未曾做错任何事,可他竟无法控制地满脑子都是防备,那人不像邵霄凌一样傻乎乎,会真的欢迎他么?会不会觉得他功劳太高太得民心而心生防备?会不会正在盘算什么计谋把他挤出洛州?
一腔热忱的阿寒,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还没死心,却又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了,变得异常清醒。
这种心灰意冷,大概就是他如今的心病。
不抱有幻想,才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可不抱有幻想,那所有幻想的事情,就再没有一丝丝发生的可能性了。
这真是人生中的究极两难。他也想过很多办法,也想过找寻别的东西填补那空洞——比如教养可爱的小小少主。可看着邵霄凌和明月之间那样血缘相关的叔侄默契,他又知道自己永远插不进去。又比如以前,他也曾经想要说服自己,他有荀青尾和纪散宜其实就够了,有可以真心信任的朋友足矣。
可无奈,那俩又是恋人。
一边给他左拥右抱,一边人家俩暗戳戳甜甜蜜蜜,真好友每天给他扎刀。
以至于,如今人生在世,唯一真实的快乐……
是和燕王斗。
这也太悲惨了。
一阵大风,吹翻了他的兔兔伞。也吹得本就疲倦叹气淋得湿漉漉的月华城主躲到旁边一个回廊凉亭下避雨。
桂花糕凉了,他人也有点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