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柏山压下怒气,问:“所以呢,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宴星回极恍惚地轻笑了下,含着淡淡苦涩和自我厌弃的意味,“我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杀掉春霁。”
梦里的阁楼幽暗灰败,他站在床前,沉默地注视着正闭目睡着的女孩。
女孩蜷缩着沉睡,毫无防备,鸦黑的发丝如蓬松海藻在枕间铺散,姣好漂亮的眉眼比现在更加青涩,颈项纤细得像柔弱花枝,好似能被捏在手心里轻易折断。
如果春霁不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个人就不会对那个玄乎的说法深信不疑,相信什么招魂的血阵能够唤醒载体前世的记忆。
也许现在掐掉源头,就不会再有更多无辜的受害者因为一个无稽之谈被迫献祭出生命。
他站在春霁的身前,仿佛站在分岔的铁轨道路前,一条铁轨上站着春霁的背影,另一条铁轨上躺着被绑缚的十数人,正向着他呼救。
有一条列车从后轰隆驶来,即将到达分轨的临界点。
而他偷来短暂几秒的决定权,能选择列车开往何方。
但无论什么选择哪条路,两边的筹码是何命运,他都能预示到自己的结局——连同飞驰的列车和被撞翻的筹码,一同坠下道路尽头的深渊。
躺在床上的女孩缓慢转醒,神色懵懂娇怯,看到是他时眼眸中骤然浮现星星点点的亮光,伸出手臂扑来抱住他。
她唤着他的名字,似羸弱幼雀满心濡慕与信任,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在上一刻正迟疑着是否动手,将一切推到终局。
“别想了。”宴柏山打断道,“你梦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不管你曾经怎么想,凡事论迹不论心,你和她最后都活了下来。”
宴星回的指尖蜷缩,在床单上攥出凌乱的褶皱,低声道:“是,我已经做过选择了。”
卧房的门砰砰敲响,方澍抓着几张纸急步闯了进来:“小少爷别睡了!看这个——啊,宴叔叔您也在。”
方澍讪讪止住脚步,神色浮现几分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该退出去:“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宴柏山扫了眼方澍底下的青黑,知道这几天里方澍是和宴星回完全相反的极端,客卧的灯彻夜通明,人根本没怎么睡,不由低叹一口气道:“没事,你俩说吧。”
总归在家里再怎么折腾,有他们看着也跑不出去。
宴柏山出了房间,方澍几步走来,直接道:“我在一个论坛里找到了这张符文照片,你看能不能回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