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岫冷着脸,对冯兼烈说:“你再好好想想,在厕所见到的那个男人找什么样子。这件事非常重要,你是唯一一个可能见过凶手的人,你有责任提供准确信息。”
冯兼烈越发着急起来,呼吸粗重,嗫嚅着:“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想。”
【学校保卫处处长说了,这次我在岗期间严重失职,没有好好巡视,导致学校发生命案,将面临处分,严重的可能要开除。除非我戴罪立功,协助警方画出嫌疑人画像,成功将凶手抓获,才能考虑让我继续工作。
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在学校当临时工,工资低,身体不好,看病吃药开销大,如果我被开除,家里怎么办?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想,绝对要想出来那个男人的长相。】
失眠了一晚,冯兼烈的脑子像浆糊一样。听到孙岫冷着脸说了那样的话,又看到眼前两个警察板着脸盯着画板,焦虑情绪传导过来,一颗心开始急跳。
他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很凶,脸有点黑,大脸……哦不不不,好像也不是很大。”
孙岫与宁清凝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唉,又来了。
【这货说话颠三倒四,老宁肯定头痛】
【我这就算下了笔,画出来也不可能像啊。如果画出来四处张贴,等将来凶手落网,一对照发现完全不像,那我岂不是成为公安系统的笑话?】
赵向晚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冯兼烈手中,微笑道:“不着急,您先喝口茶。”
从闻倩语被杀之后,冯兼烈被无数咒骂、埋怨与指责淹没。记者追到他家里,学生们堵在保安室,骂他的话语他闭上眼睛就仿佛在耳边。
“晚上下那么大雨,自习室也没几个人,你就没想到可能会有危险?为什么不按照保安要求,每隔十分钟出来巡视一下?哪怕就是在走廊里走一下,坏人也不敢那么作恶!”
“你知不知道,你在厕所与凶手对照面的时候,闻倩语还活着?她就昏迷在杂物间里,只要你稍微多看一眼,就能把她救活!”
“你放走了凶手,你就是杀人凶手!当时你明明见到了他,为什么不抓住他?哪怕吓他一下,打电话汇报保卫处,他也不敢再返回来把闻倩语塞进下水道!你这个蠢货!你根本就不配当一名保安。”
冯兼烈感觉自己成了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尤其是女孩子见到他,都恨不得往他脚边吐一口唾沫,骂一句:“杀人凶手!”
陡然见到一个身穿便装的年轻女孩,微笑着递过来一杯热茶,安慰他别着急,冯兼烈的内心似乎被什么击中,喉咙口堵得慌,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忽然哭了起来。
越哭越凶,到后来泣不成声,冯兼烈索性放下茶杯,趴在桌上号啕起来。
“呜呜呜……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的!”
“我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平时教学楼都是学生,学生都很懂事,很好管理。我们在保安室什么事都没有,也就接待几个捡到什么眼镜、雨伞、课本学生,他们见到我们保安也都是客客气气喊一声叔叔,我哪里知道会有坏人进来杀人?”
“要是我知道他是凶手,就算不敢和打斗,那我也肯定会打电话给保卫处,让他们派人过来,提醒学生注意安全是不是?”
“我不是个坏人,我就是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思想有些懒惰。我以为那个男人就是过来借用一下厕所,我没想到他杀了人啊……”
先前孙岫见冯兼烈哭,有些烦躁,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嘴巴堵上。你还有脸哭?这事还真就是赖你!人都死了,你哭个屁,赶紧支愣起来把凶手画出来,我们好找人啊!
可是听到后来,看他哭得稀里哗啦,说出来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自责与悔恨,孙岫对冯兼烈的嫌弃与愤怒减轻了许多。
怪谁?冯兼烈固然有错,但最该责怪的人,是凶手!
孙岫长叹一声:“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就好好弥补,别哭了。”
宁清凝也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狠,导致冯兼烈前言不搭后语,应该是记忆有些混乱。可是他也很为难,让冯兼烈休息一下吧,怕时间一久记忆模糊;不让冯兼烈休息吧,又怕他精神紧张记忆发生错误。
赵向晚送上一杯热茶,引得双方相互理解,场上焦虑氛围明显舒缓了许多。
负面情绪累积多了,压在心上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不如让冯兼烈发泄出来。原来赵向晚还准备了一些话语,没想到那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冯兼烈已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