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帝姬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肃然。
“若我想杀你,”她说,“你看我做得到吗?”
这回小宫女们是一点也不敢乱飞眼神了,但这个问题十五郎就回答得很快。
“以帝姬的身量,”他说,“难。”
“那我就没办法了吗?”
“也不是,”他很坦诚地说,“帝姬是天家贵女,莫说是臣,就是臣那些久经战阵的兄长也不会防备帝姬,若帝姬身怀利器,出其不意——”
“你看,”她说,“你全明白,我那些东西若是交给你看,再传得人尽皆知,还算得什么能耐?”
种十五郎就很遗憾地走了,走之前没忘记帝姬的承诺,去灵应军的仓库里翻了半天的竹竿,挑了几根十分坚硬的带走。
“这个有力气,不容易将我伯父拉进水里。”他这么说。
周围一圈小道士都假装没听见,正巧通判宗泽走过来,见到还很惊异地问了问,听完就哈哈大笑。
待进了灵应宫,宫女们很殷勤地奉茶,帝姬就问起来:
“宗翁刚刚因何事发笑?”
老爷爷摸摸白胡子,笑呵呵地讲了种十五郎挑竹竿的事,“我见他性情憨直,倒很是喜爱。”
“并不怎么憨直,”她说,“论理我是官家之女,大宋的帝姬,神霄宫的仙童,只有我薅别人羊毛的份儿,独他总想着来薅我的。”
老爷爷听她这一番话就有点迷惑,“‘羊毛’之语,是从何而来呢?”
帝姬就噗嗤一笑,“宗翁尝尝这茶,好不好喝呀?”
“确是轻妙,”他赞了一声,“听闻修道之人不然俗尘,这是天上水?”
“这是运过来的山泉,”她说,“我喝不惯那些雨露雪水的,秦岭高绝,其中多有清泉,这一眼就极好。”
“说起山中……”老爷爷说,“臣今日拜见帝姬,非为这口茶而来。”
山里有些响动,宗泽说。
刚开始一两声,大家觉得是地动,又或者哪一处雷鸣,谁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响动隔几日就有一两声,最近甚至是一日数声,这就有些吓人了。
有路过的旅人讲给官吏听,官吏报到通判这里,宗泽询问后得知那山是白鹿灵应宫的荒山,就来问帝姬了。
“可是山中有什么贼寇,或是野兽,”老爷爷忧心忡忡,“臣当遣灵应军入山查访后剿灭为上,以免民心浮动。”
帝姬捧着茶碗愣了一会儿,“哦,哦,这是我的不是。”
老爷爷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