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家军不差钱,人家世代将门,家大业大,还是边境线上的王牌军,一代代的官家指着他们和另外两三家有限的将门平定西夏,因此待遇比她这种小女孩打闹搞出来的军队是好得多的多。
不差钱,就得试探一下他们为啥会来。
帝姬侧过头,同自己的内侍嘀嘀咕咕,偶尔飘出几个词,附近的宇文老师听见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没听见,但整个人像是绷着似的。
身边有人为他倒了一盏酒。
宇文时中转过头,就看见老通判笑呵呵地,“为这班奸商之故,帝姬与知州都清减了许多,好在今日蒙诸位将军襄助,贼首已除,兴元府终于是太平了!”
宇文老师心里就是扑通一声,又扑通一声。
远处隐隐响起了鼓声,他忽然就轻松了下来。
戌时鼓已经敲过了,城门关了,哪怕再如何,这一夜也够那人跑出个百十里地。
只要跑出兴元府,宇文老师心想,哪怕是被大鹏鸟叼了去呢,与他什么相干!
帝姬的目光就轻轻地扫过来了。
但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缓缓地也举起了手中的酒盏。
出了城,就算是官道,就算有车马,这路也是极难行的。
它白日里颠簸,夜里看不清前路,颠簸就加了倍,直令人骂了一句又吐了一回,最后骂也骂不动,吐也吐不动了,只能奄奄一息地趴在那简陋的小马车里,祈祷这段路程赶紧过去,只要近了渭水,换了船,他就得救了!
可渭水太远了,像是永远也不会来。
马蹄声一声接一声,听的久了,渐渐像是消了音,周遭的山却被马蹄催得越来越高,在苍茫的夜里,黑黝黝地一起看着他。
他躲在车里,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可那一圈又一圈的山却穿过了他的眼皮,离他越来越近。他起初以为是他向着山而去,而后才知道是山向着他追来。
周围除了马蹄声声,车轮哑哑,就只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山的黑暗。
那黑暗悄悄透过车的缝隙,钻了进来!
他猛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正好撞在了车壁上!
车停下来了。
“先生,前面的路被灵应军封了。”仆役说,“咱们要不要取了文书给他?”
他脸色惨白地坐在车里,额头上渐渐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与他闻到的某种焦糊而黏腻的铁锈味混在了一起。
那山的黑暗中走出许多红色的人,悄无声息,围着他的车一圈圈地转,问他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问他害死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庇护他们妻儿老小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