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得是楚家拳脚。”楚明玥面如表情,冷漠道。
“可你只学了点皮毛,根本伤不了我。”沈从言向她迈出一步,眼神沉冷逼视她,“若是宣珩允,你还会毫不犹豫把手中剑刺过来吗。自幼照顾你的人是我,一直对你好的人是我啊。”
他又向前走出两步,直到剑尖再次抵上胸前被洇红的位置,“为什么选择他。”
沈从言忽然一把攥住那把剑,惨白锋利的剑刃被他紧握掌心,血水顺着剑锋滑至剑柄,一点点染红楚明玥紧握剑柄的指尖。
楚明玥移开视线,料到他的掌心现下必然血肉模糊,“你现在走,还有生的机会。”
但沈从言仍旧在继续用力,哪怕手掌已疼痛至极,他也要让剑被锁掌中,动弹不得,他咬着牙根字字发狠道:“你在施舍我?你错了,不是我,是宣珩允,今夜就是他的死期,他可没有生的机会了。”
楚明玥的神色倏而沉静下来,并没有沈从言预料中的惶恐和惊乱,她眉目之间一片寒意,声音透着萧凉,“你的路,走错了。”
“路?”沈从言盯着她,轻蔑地笑,“我的脚下没有路,何来对错。”
话音未落,他猛然倾身压过去,剑锋被他紧握掌肉反向使力气,剑柄脱离楚明玥手中。
京都没有这样的夏日。
当绥远军中将楚彧率领二军将士抵达大宛与古纥的边境——阿萨古塔,被暖热的夏风倒灌进盔甲一兜滚烫的风沙。
绥远军常年驻守塞北,倒是见怪不怪。只是率领一队骑兵从京中过来的张辞水被呛一口热气,他大马金刀往黄沙地一坐,连呸几声揪着铠甲一阵猛抖。
先前几日,绥远军的将士们对京中来得这一对人马颇有言辞,不过是一群会玩鹰隼的养鸟人。
几场合作战役打下来,这群唾沫横飞的汉子们早已忘记不值一提的不和,他们在吵吵骂骂中不断彼此熟悉,配合默契。
配合是真的配合,骂也是真的骂。
戌时早过半,这里的日头去的慢,这会儿,天仍大亮。
张辞水抖落干净脖子里的黄沙,拍着手站了起来,再一看,两队武将汉子们吵嚷着眼看就要动手。
他和楚彧相视一眼,各自卯足了劲喊一嗓子,两队人马瞬息安静下来。
“沈将军养伤不在大营,反了你们?!”楚彧人过中年,一双鹰目却仍犀利,他一扫站得七七八八的将士,抬腿一脚踢在离他最近的人腿肚子上。
被踢的年轻人愤愤道:“沈将军虽伤,可陛下所向披靡,方才,弟兄们就该乘胜追击,一举占领他们大邺府。”
楚彧抬起鹰目冷冷视他,“陛下有交待,穷寇莫追,不可越过阿萨古塔。”
这些将士们都是直性子,全都是跟着定远侯出来的人,没那些弯弯绕绕,陛下御驾亲征,纵使刚得知消息的前几日,有人在心里嘀咕过“养尊处优的白面书生哪会打仗”,可几场胜仗下来,他们早改观,个个心服口服。
尤其这位御驾亲征的陛下,不仅没有安坐营帐,每次出兵必要打头阵,那是真敢拿着长剑往敌军队伍里冲的狠人。
“承蒙兄弟们看得上我等。”张辞水拍着铠甲上的沙土,拍得噼啪响。
他做宣珩允的暗卫首领多年,干得都是见不得光夺人命的事,从未像如今这般畅快过,原来手中斩风刃割下敌人头颅的时候,是酣畅淋漓、不需憋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