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虽优待美人,却也只是容颜衰退的稍慢一些。
年过四十的柳宣妃,眼角生出细密的皱纹,笑起来时顺着眼尾细细延伸。
她笑了好片刻,雀枝也跟着笑:“小公子如此性子才好呢。虽活泼,却不失沉稳,如今更是有了功名在身,还是小三元。前些时候听闻,小公子在临江阁教训了许多世家子,正好趁了太子殿下手。太子殿下得了益处,其中有大半是咱们小公子的功劳不是?”
这么多年下来,柳宣妃对戚拙蕴早就改观。
年轻时候与皇后那些事,早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人都死了,她更不必为那些斗争介怀至今。
有沈禾在他们中间做一日的桥梁,柳家,柳宣妃便不会真放着戚拙蕴这个太子不管。
提及前朝政事,柳宣妃揉着眉心,在软靠上倚着:“愿他登基之后,也能记得小禾的好。”
柳宣妃瞧着沈禾一日日长高,变大,有了这孩子已经快是个大人的真实感。
若是,若是她有个一儿半女,她也不会指望太子,不会将小禾的未来寄托在一个与他没有血脉羁绊的人身上。
天家父子兄弟,血缘至亲都能说杀便杀,凡是让皇室中人觉得威胁到他们的权柄,再深厚的感情,都不牢靠。
……柳宣妃想到这些,便蹙着眉心,为她的小外甥陷入担忧。
她小妹胆子大,敢于将孩子托付给太子,不知托付之前,可曾想过历来做皇帝的人,是如何对待权臣。
尤其是从前盛宠的权臣。
*
沈禾日日往宫外跑的事,戚拙蕴同样知晓。
他并不管,只要他家的不受欺负便好。
至于欺负别人,若是禾禾那样的性子,能学会欺负人倒也不错。
时间转眼到了冬日,京都下了入冬后第一场大雪后,气温彻底降下来,寒风刮着往人骨头缝里钻。
沈禾裹得厚厚的,戴着他的软皮帽子,系着镶了一圈灰兔绒毛领的厚披风,没再顶着大雪出宫去折腾。
雪停后,外面白灿灿一片,晃人眼。
沈禾年年要玩雪,都玩不腻,见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顿时小狗撒欢,撩起帘子便冲出去,撅着个屁股埋头滚雪堆。
对此,今年的沈禾很是得意!
他前两日还特意测过!现在测量他身高的刻痕,比去年这个时候高了几乎整个头!
个头高了,雪人不得整个大的!?
沈禾一脸喜滋滋,推着雪球,滚了老大一个,足足半人高,才心满意足的停手,飞快跑回屋里,蹲在炭火盆前伸着自己通红的爪子,迅速回暖。
连翘与荷菱都围着炭火盆蹲着,里面围了几个红薯,还有板栗。
瞧见沈禾急匆匆冲进来,两人止不住的笑。
荷菱用火钳挑起一个皮已经软趴趴,轻轻一揭便能露出黄澄澄果肉的红薯,搁在地上,又将剩下几个大一些的翻个面,烤的更加均匀。
沈禾也不嫌弃上满占满的灰,更仗着自己手冰凉,不怕烫的将红薯捡起来,嘴里呼呼吹气,从左手捣向右手,又自右手倒回左手,一整个独自表演杂技。
连翘与荷菱被沈禾这副可乐样逗的发笑:“小公子,烫手呢,您先搁在地上稍稍晾一晾,在过上小片刻便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