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刺中她的肩,在她的衣衫上洇出半面血色,可她伏在他肩侧,却说,求你不要死。
不觉间已跟着小沙弥行至禅房,沈楚回过神,状若无意般扫视一圈周遭的屋顶。
推开门,禅房中扑面而来尽是香火的气息,住持正坐在木长屏前沏茶。
沈楚合手行礼,落座在茶案前:“住持师父,叨扰了。”
住持回以一礼,将茶水分到案上的三只茶盏中:“施主久等了,请。”
莲花香炉中的燃香与那日引令人神志昏迷的香不同,似是助人静气凝神的燃香,沈楚嗅着身畔香气,心中的念头却繁杂涌动,一时难以平息。
他瞥一眼面前的两盏茶,想的却是洛久瑶也曾如他今日这般坐在此地……她当初坐在这里的时候,心思也是如他这般吗?
或许不是的,她远比自己要冷静,所以当日发现异样的苗头时便迅速做出决定,告知他远离,只身一人赴此险境。
想到此,沈楚轻触腕间玉扣。
不过须臾,他抬手轻触茶盏:“师父有心备茶,只是今日唯我一人,怕是要浪费了这禅茶。我代她前来,不知那日她与师父的约定由我来赴还作不作数?”
“缘法使然,不算浪费,倒是施主来得巧了。”
住持面色平静,又道,“那日贫僧曾与那位施主言及她身上所背因果,说来那位施主实属奇格之命,恐怕贫僧穷尽此生也无缘窥探她的命盘。”
“贫僧当日见她业障深重执念难消,但如今看来,或许能等到一化解之人。”
饶是沈楚从不信神佛之说,听过住持的话,心下也是一沉。
他面上不显,思忖着,缓缓道:“大师今日会同我说这些,是觉得,我便是那化解之人?”
住持的目光依旧看不出情绪,只轻声叹道:“阿弥陀佛,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是否度化,全在施主一念之间。”
沈楚轻轻碾动手下茶杯。
寺庙中的禅茶惯来取自新叶,茶水在盏中晃荡,于一片青碧中投出两道对坐的影。
他望着茶盏中的影子,转开话题:“大师九日前曾许诺,若她能生还,会将她想要的东西亲手奉上,我代她前来不仅为赴约,也为取这样东西。”
住持颔首,递上一柄短刀连同一片靛青色的衣摆。
沈楚瞧见那片衣摆,目光一滞。
他记得洛久瑶在临春宴那日所穿的衣裳。
燃香的青烟自香炉生出,丝丝缕缕萦绕在侧,沈楚攥紧那片衣摆,太用力的缘故,指节竟微微泛青。
“多谢。”
他目光沉冷,嗓音却依旧平静,叫人听不出情绪,“只是我有一惑烦请大师解答——今日大师于禅房诵经,超度的是何人亡灵?那亡灵如今在何处?”
住持却道:“阿弥陀佛,贫僧诵经不过是度天下可怜人,至于施主所言的亡灵……萍水相逢的缘分太浅,贫僧与他们的缘分早已尽了,实在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