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继父跑了以后,她又变成了大家口里的小可怜。
不变的是,黎染一直无法坦然的接受别人的帮助。身边的人总是打着各种名号,强调着你的卑贱和凄惨,提着灯笼照着光,塞给你一些不想要的同情和怜悯。
但她不是不分好赖的人,吴阿姨和张叔是和她一样,艰难的在胡同里呼吸的一类人。是她跌落深渊前,前方仅有的一道微弱的光。
她跟刘然虽然长在一栋楼里,但成长期两人没什么接触。没人教过她怎么和异性相处,怎么和长自己一点儿的同龄人相处。
她没有再开口,抓紧胸前的安全带。
医院门诊。
柯医生拿着方平的病例,扶了扶无框眼镜,透过眼镜上缘,瞄了黎染一眼。
“你真的决定让方平尝试ar治疗方案?住院押金万,后续治疗全部都是进口药。虽然先锋实验项目有资金扶持,但整套治疗下来保守估计患者家属得准备多万。黎染,我知道那是你弟弟,可你家的情况”
方平不是柯医生接手的最复杂的病人,也不是时间最久的病人。他对这个患者有深刻的印象纯粹是这孩子的家庭情况太特殊了。
一条命固然珍贵,可它的代价是拖累另一条命,还值得吗?
“钱我会想办法,柯医生,麻烦您安排床位。我们没有别的要求,让我弟弟尽快开始治疗。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救他”
黎染的长发散落肩头,烟雾笼罩着她坚定又沉静的眼神。没人能够洞悉这其中有怎样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这名岁的少女。
柯医生一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好吧,床位安排好后护士站会打电话给你。带好所有的病例资料,准备押金”
从柯医生办公室下来,到正门口需要经过住院部的草坪。两三名护士推着坐轮椅的病人,神色轻松,面露笑容。看上去并没有被病魔击败,这一刻黎染开始想念妈妈,在长期卧床的灰色记忆中丧失笑容,丧失对女儿的保护,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入院得到救治。
一整天黎染都过得恍恍惚惚,她站在淋浴间任由水流洗刷下来。胸乳、腰间还有昨夜的痕迹,她低头看着,沉默不语,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热水从头顶浇下来,她缓慢的抱紧双臂。
临睡前检查好窗户,暖气来了,老房子的天然气管道老旧,她给方平的房间开了点窗。
回到房间穿着羽绒服,坐在床边,打开放在小桌上的一本相册。
手指在相片中年轻女人的脸上划过,妈妈从身后抱着她在小公园。
在游乐园,在广场,在枫树下。
上中学以后妈妈开始卧床,起初几年也照了一些照片。
后来就不愿意照了。
相册最后一张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年前。
叮,一条信息进来。
她下午她尝试给莫关北发短信,是很笨拙的内容,
【你借给我的书里byacknowledggtheevitability,我翻译不好,可以问问你吗?】
试探的,小心翼翼却落地无声。
慌忙放下相册查看,发消息的是宋糖。
宋糖:【黎染,我的耐心有限,要钱还是要清高,你自己选】
短短一行字,像一只凶兽。黎染木着眼睛,移开视线,落在相册上。
相册封面是她拿蜡笔写的很丑的【妈妈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