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彭西南朝周舟和陈川的方向往上走,可他们两人就像是来自国家队的小超人一样,和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再过了一小会,连背影都消失在我们视线范围内。我和彭西南面面相觑,最后只好化惊讶为动力,拼命地往上爬。
这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和谁说话,直到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喝水,彭西南才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给我递了张纸巾:“慢着点喝,水还有,没有人和你抢。”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他,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他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你看我干嘛!”
“你元神终于归位了!”
“什么元神归位?”
“你前几天不是元神出窍去环游世界吗?也不理我,一个多月没有与我联系,我还以为你打算和我绝交。”我承认我有点小贱,就是喜欢看着彭西南别别扭扭的样子。果然,我的话音刚落,他便把纸砸在我怀里,不再和我说话。
半个小时后,彭西南第二次和我搭话,但我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他说出来的是一个噩耗:“谈夏昕,你赢了!我们迷路了。”
我们站在半山腰上,周围是葱郁的楚木,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微微湿润的在泥土地上,间或还能看见几只爬虫。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他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对我扬了扬:“不用问,它没有信号。”
我掏出那支被季柯然鄙视了无数次的国产山寨手机,它向来强大的信号格此时显示为一片空白,我盯着它,恨不得用它砸死自己。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们在原地绕了几圈却依旧没有找到上下山的路,宛如跌进了迷宫里。
我急得抓头挠腮,彭西南依旧云淡风轻“坐下来吃点东西吧,幸好我们都带了水和面包,吃点吧,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来找我们的。别担心,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彭西南把水和食物从包里拿出来,递给我后在我身边坐下。
我相信彭西南,但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夜色都爬上山头,我们也没有等到有人来找我们。
这座山就像一座巨大的冰柜,把我们困在了这个冬夜。我的牙齿不停地打架,像羊癫疯病人一样发抖。起初彭西南抱着我,见没有效果索性把衣服脱了下来强制要我穿上,自己只穿着薄薄的衬衫和毛衣。
“你穿吧,我不冷。”我把衣服递给他,虽然夜色朦胧,但我还是能看到他瞬间黑了下来的脸色。
“给你穿就穿,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衣服又一次回来了我的身上,我懒得再与他推来推去,索性把衣服摊开来盖在两人身上。
彭西南打开手机,黯淡的光照在我们身上,周围寂静得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他的呼吸重重地打在耳畔,让我特别安心。我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肩膀上,他小声地和我说着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清,脑海里一片混沌。
当手电筒的光照在我们脸上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刺眼的光束照得我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有人朝我扑了过来,紧接着一只手用力地拍到在我后背上:“妈的,谈夏昕你们这两个蠢货,这样也会迷路。”
周舟的力气很大,我险些就被她拍出一口鲜血来,却无法和她生气,因为她的声音是喑哑的,带着哭腔。她温暖的手握住我时我像是被烫到了,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彭西南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我微笑:“谈夏昕,你看,我没有骗你。”
此时,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黑夜仿佛一张巨大的幕布,笼罩住这片山楚,我想我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刻。
我们回到学校已经是后半夜,路放原本是想带着我们去他的别墅的,被周舟拒绝后只能送我们回学校。从校门到宿舍楼,他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我们进宿舍楼时也没被宿管阿姨为难。
路放站在路灯下看着我们上楼,他揉着眉心,看起来很疲惫。我小声地对着周舟说抱歉,她的巴掌又一下子袭击我的后背:“你既生为妖,就必须作孽!”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她从容地对我说“这是今天路放送给我的,我觉得送给你也挺合适的!”
“他对你可真好。”
“是呀,真好。”
月色朦胧,我没有看见周舟唇边的那一抹冷笑。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迅猛地降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深夜里,像一块雪白艳丽的布将这个城市覆盖。
大雪持续下了三天三夜,而从爬山回来的第二天,彭西南便感冒了。
我们一起吃午饭,在这走路都要擦着肩的拥挤食堂里,唯独我们方圆三米内空无一人。彭西南不停地咳嗽,牛肉丸汤里的丸子游了好几圈泳,我终于无法淡定地往嘴里塞排骨饭,对着拿着纸巾掩着嘴巴的他提议:“还是去医院看病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彭西南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严肃地抿着唇对我摆手:“不用了,没事的,很快就好了。”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三天,彭西南都拒绝与我一起吃饭,第四天我给他打电话,他干脆连接都不接,就怕我拉着他去医院。我向他舍友要了他们宿舍的钥匙,避过宿管阿姨的视线单枪匹马地杀向他宿舍时,他正在睡觉,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