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螺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关系不错的朋友,当初她来到这个世界,许多事都要磨合习惯,师家老爹和哥哥又不许她接触旁人,看她看的和囚犯似得,魔域也没什么适合做朋友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能真正说上话的朋友就这一个。
她现在要离开,真不知道哪天还能再见红螺,总要跟人打个招呼。
师雁打定主意,可惜家里一个老爹一个老哥看得太紧,她溜不出去,只好等着机会。
她这些年虽说懒散了点,但总归还是听话的,见她在家好好待了一天,睡了一天懒觉,师千缕和师真绪也没怎么注意她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忙。
师雁习惯他们瞒着自己一些事,反正她不在意,还是那句话,毕竟不是亲生的。她在第三天清早顺利溜出了门,直奔胭脂台。
北城那边的一片狼藉还没有人收拾,冬城带来的人也大多还在城外,不过鹤仙城内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各个嚣张跋扈,脾气比本地人更上一层楼,所以师雁这一路去胭脂台,都没能碰上什么小偷小摸和故意找茬,大家都夹着尾巴观望着。
胭脂台还是和前几日一样,仿佛没有受到这场突然的大事件影响,每日打扫卫生收捡尸体的老哥还是那张死人脸。师雁照常和他点头打招呼,老哥忽然出声,说:“留步。”
师雁惊讶地看他一眼。这是她在胭脂台工作这么久,第二次听到这位老哥说话。
“有什么事吗?”
老哥看她一眼,说:“跟我来。”
他的修为不是很高,还瞎了一只眼,师雁没觉得有威胁,就跟着他走了,然后她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具尸体。
将她带到那具尸体面前,半瞎男人说:“昨晚扫出来的尸体。”
示意她带走。
师雁看着红螺的尸体,茫然了一会儿,才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上去把红螺的尸体抱起来离开了。
半瞎男人看着她离开,眼神毫无起伏,回去接着处理那些无人要的尸体。只是他忽然想起这几年来,这两个姑娘每日早上叽叽喳喳一起经过这扇门的样子,或许,这就是他特地留下了那具尸体等人来取的原因。
师雁离开胭脂台,走到围墙外面,又慢慢停住了,她把红螺放在地上,蹲下去看她冷白肿胀带着伤的脸。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看过很多很多尸体,从最开始的恶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不管看到多么恶心的尸体都不会想吐了,可是现在,她看着朋友的尸体,突然感觉一阵胸闷,扶着墙吐了出来。
说不出的恶心。
红螺总是孤身一人,跟她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她话多的不行,师雁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很多认知,都是从这个朋友的口中了解的,她对红螺的感情,甚至比对原身的亲爹亲哥都要深一点。
可能是因为红螺和她做朋友,只因为她这个人,不管她叫邹雁、吕雁还是师雁。而师家两位亲人,与她相处,只将她当做师雁。
她扶着墙,在这个有些凉意的清晨,忽然想起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她来上班,在那座华丽的红楼第九层窗户边上看到了红螺。红螺当时满身疲惫,看见她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就朝她招了招手,说:“嗳,要是哪天我死在这里了,你能不能给我收尸啊?我可不想尸体没人收,被卖出去给炼尸人,谁知道会被他们炼成什么鬼东西。”
她当时觉得红螺在开玩笑,这家伙嘴里总是骚话连篇,所以她远远地朝她比了个OK的姿势。
她今天准备去和红螺告别,还想跟她说:我准备搬家了,说不定没法给你收尸,没办法,你只能好好活着,活久一点了。
现在可好,不用说了。
师雁吐完,擦了擦嘴,在红螺身上翻了翻,把她身上仅剩的一些东西收了起来。一般这样的尸体,很多东西都是打扫卫生的捡尸人搜过一遍的,红螺身上一些东西却还在,看来那位老哥没动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