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抬起手,轻轻向下一压,打断了唐姬。“嫂嫂,国破家亡之际,不必纠结那些繁文缛节。”
想到当前的形势,唐姬也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几日照顾刘协,她也听了不少文臣武将的奏报,知道危险远远没有过去,前途生死未卜。前天夜里天呈异象,赤气贯天,更是引得人心惶惶,不断有人逃走。
也许哪天一睁眼,命悬一线的大汉就亡了。
感受到唐姬的沉重,刘协再次轻笑,他抬起手,指向东方。“嫂嫂,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唐姬下意识地看向东方。朝阳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添上了一抹艳丽。
“陛下是担心段煨吗?”
刘协笑笑。
作为董卓旧部之一,宁辑将军段煨屯守华阴,在渭水南岸、华山北麓筑城,扼守通向洛阳的大道。
但他并不担心。
后世的历史记载得很清楚,段煨并没有造反,那些说段煨造反的人都是造谣。
“嫂嫂再猜。”
唐姬眼神微闪,心中感慨。
不愧是九岁就能面对董卓侃侃而谈的天子,生死之际,还能临危不乱,不为眼前困境所限。
“那……是屯守陕县的张济?”
“他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不足为患。”刘协摇摇头。“嫂嫂再猜。”
张济的确是个麻烦。
陕县就是函谷旧关,地处东西要冲,无论是东归洛阳还是北上河东,都是必经之路。
虽然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刘协还是尽可能地说得云淡风轻,不让唐姬看出一点破绽。
真正的天子刘协虽然年幼,却是一个有定力的少年,这些年辗转流离,越发沉稳坚毅。
他如果露怯了,肯定会让唐姬生疑。
这些天,他装病不出帐,就是不想让人看出破绽,给自己一个适应的时间。
看着强作镇静的刘协,唐姬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东归洛阳的路上拦着两头西凉恶犬,天子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唐姬摇摇头,苦笑道:“妾见识浅薄,实在猜不出来,还请陛下明示。”
刘协抬志手,遥指东方。“关东,已经乱了,洛阳也回不去了,至少暂时肯定回不去。”
唐姬面色大变,失去了最后的从容,双腿发软,浑身无力,险些坐在地上。
他们一路走来,最大的动力就是回旧都洛阳。如果洛阳回不去了,他们还能向哪儿去?
天子胸怀天下又如何?天下已经崩溃,他再聪明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