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没有啊,她怎么会跟我联系,你……”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我挂断了。
分明才下午三点,远没有到下班高峰,高架却仍然很堵,加塞现象也很严重。在又一辆车不打转向灯从边上车道**到我的前方时,我再也忍不住,狂按喇叭发泄自己的不满。
队伍停止不前,整条高架上充斥着我刺耳的鸣笛声。
“柏胤!”摩川忽然靠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腕,“冷静点,别按了。”
他的声音宛如戈壁滩上的甘霖,解了我心中急火,我几乎是立即从盛怒状态平复下来,将手从喇叭上移开了。
“对不起,我有些着急……”我这才想起跟他解释自己这么急迫是要去哪里,“我以前跟你说过吧,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娶了新老婆,我妈则在尼姑庙出了家。这么多年,我妈一直专心修行,和亲人断绝来往,谁也不见,就连几年前我姥姥病重,我求她去见姥姥最后一面,她也没露面……”
我在击竹寺外等了一天一夜,什么办法都用尽了,闹得寺里差点要报警,她只让义工出来跟我说了一句话。
“悬檀师太不见客,檀越回去吧。尘缘已尽,莫生挂碍。”
没几天,姥姥就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到最后都没能见到她那不争气的独女。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不再去击竹寺,不再奢望将那已经出了世的人,再拉回这凡尘俗世。
“你说怪不怪?我虽然这些年也见不到她,她是死是活好像对我都没有分别,但突然听到别人说她不在了,我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摩川安静地听我说完,想了想,说:“由爱故生忧。你怨恨她,是人之常情;如今担心她,也是人之常情。这并不矛盾。去看一眼也好,放心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他专业对口的关系,只是平平淡淡几句话,我竟然就有种被安抚到了的感觉。
“嗯。”我勉强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击竹寺不在海城,在海城临省一个叫竹县的地方。那里以竹海闻名,不少电影都在那里取过景,击竹寺就在竹海最深处。
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三点,到竹县时已经五点多,天都黑了。
匆匆上山,寺门早就关闭,我敲了许久,才敲来一名眼熟的中年比丘尼将门拉开条小缝。
“恒慧师太,我是柏胤,悬檀师太的儿子,我今天接到电话,说我妈……说她去世了,我来确定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我之前来击竹寺,好几次都是这位恒慧师太接待的,算是老熟人了。
“哎,悬檀师太……今天下午确实已经圆寂了。”寺门下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恒慧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出几分晦暗。
她叹着气,告诉我江雪寒其实病了有两年了,具体生什么病她没说,只说是不好的毛病。
“这两个月,人都瘦脱相啦,你不见是好的。”恒慧师太满眼的慈悲。
我像是被一缕细弱的闪电击中了,没有刻骨铭心的痛,就是麻,从头麻到脚,连说话都不利索。
“她现在人呢?”
“下午已经拉去烧了,以后她的骨灰和牌位会供奉在寺里,你要是今后想见……倒是可以见了。”
恒慧师太快人快语,说话没那么多讲究,这冲击对我却着实有些大,我腿里一下子没了力气,控制不住地往后踉跄了两步,所幸被摩川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下去。
恒慧师太吓了一跳,将门更打开一点,整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没事儿吧?”
我浑浑噩噩摇了摇头:“没事。”
她竟然最后一面都没有让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