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性子,从不会反思自己,只会责怪他人。
这些后妃的事儿,想起来便让人生闷,还是看看前朝吧,皇上赶忙又让人将孙明达给叫到了御前,把傅朝瑜他们合伙弄出来的书稿丢给了他。
孙明达起初看的漫不经心,可越往后翻,越觉得震惊。
他跟皇上想到了一处,这本书若是成功印制发售,不知道会改写多少读书人的命运。这种科举考题可不是一般寒门子弟能拿到的,而叫人赞不绝口的应试文章对他们来说也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偏偏这些东西这本书都有,更为难得的是,书中还有针对考题和答案的分析归纳。
妙哉!
原来傅朝瑜这小子最近是在搞这些。
这几个监生是真心想要通过这本参考书,教会光大学子如何考时务策,甚至如何应对进士考题。
可这样一来,等同于将破题的方法告诉天下所有读书人,届时……高门权贵还有优势吗?这后果,孙明达都不敢想。
皇上催促:“看完了吗?”
孙明达合上书,心情复杂:“才刚看完,圣上是从何处得到这书稿的?”
“自然是底下人呈上来了。”
孙明达掩去心中的疑惑,看来是他小看了傅朝瑜,这家伙竟然有门路将东西送到御前。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亏得圣上不追究,否则他染指科考,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呢。
不过,即便圣上不追究,这书真印出了造福寒门子弟,朝中只怕也是要非议不断的。那些世家的嘴,从来都是不饶人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哪能一蹴而就?孙明达摇头,总觉得此举莽撞了些,不够妥当。
幸好这书不是他写的。孙明达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他既想兴盛文教,眼下又庆幸自己不必挨骂。至于傅朝瑜等做的事情,可以让王纪美担着,王纪美不是自认很疼学生吗,关键时候岂能不顶上?想来以他疼学生的性子定不会拒绝给傅朝瑜挡枪。
国子监一举多得!他可坐享其成!
王纪美这回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儿。
皇上见他看完还没察觉到问题在哪儿,不禁嫌弃对方眼拙,遂主动提点:“这书写得不错,不过内里还得细究一番,朕没心思一一翻看,你带回去改吧,三日后交上来朕让太府寺去加印。”
等等——不是王纪美的学生吗,为何他来改?
孙明达立马觉得手上的稿子烫手了。
皇上冲着他微微一笑:“此事便交由爱卿全权负责了,出版后,主编那一栏由便只写爱卿的名讳吧。朕方才见前面署名王纪美,觉得碍事儿,遂将你的名字写了上去。”
孙明达:“……!”
孙大人头皮发麻。
他翻开扉页,发现皇上果真将王纪美的名字化掉,将他的名字放在首位。这……这不会按着他的头让他挡在前面挨骂吗?
他凭什么要受这份罪?
皇上还在给孙明达待高帽,平日私下里一口一个的“秃驴”现下也变成了黏糊糊的“爱卿”了:“爱卿乃是国子监祭酒,这国子监的事不论大小都与你有关、由你负责。这新书自然也一样了,爱卿意下如何?”
孙明达觉得不对,皇上为何铁了心让他顶上去挨骂?
他试探性问了一句:“圣上之前与傅朝瑜相熟吗?”
皇上端着脸:“什么意思?”
孙明达只是觉得奇怪,皇上对傅朝瑜似乎太好了些,他也没深究,只是随口胡说道:“说来奇怪,圣上您八年前在纪县遇难,傅朝瑜这小子八年前也在纪县被人骗了钱,刚好是同一年。”
皇上心里一个“咯噔”,有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之感,脸色骇然:“你是指,朕骗了旁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