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户部前,裴元珩还得先进宫谢个恩。他甚少入宫,从前只觉得宫里的人令人作呕,皇上待裴元珩可有可无,裴元珩看皇上更是恨之入骨。宫中唯一待他不错的大抵也只有太后了,不过太后那是一视同仁地心疼每一个皇孙,并不是单独照顾裴元珩一个。
裴元珩的名字也是太后定的,齐王、秦王包括他们各自母妃酸“裴元珩”这个名字膈应了几十年,直到现在还未真正放下。
在大明宫外碰巧遇见焦不离孟的两个人后,裴元珩毫不意外地被齐王又酸了一通,起因是这回裴元珩的差事竟是太子跟皇上钦定的,旁人远没有这个待遇。
裴元珩可不惯着他:“齐王若是稀罕大可以换一换,你去户部,我来礼部,如何?”
齐王立马跳脚:“你以为我傻么?”
他好不容易在礼部站稳脚跟,怎么可能跟裴元珩换?
裴元珩斥道:“那就少说些酸言酸语,连敌我是谁都分不清的蠢货,活该被人当枪使。”
一旁的秦王眼神闪烁了一番,第一次正眼看了这个不着调的皇兄。他虽然比上面的几个兄长略小一些,但也过了十六,远不是当初一心追随太子的孩童。储君地位稳固乃是人所共知,若想动摇,靠他们一人之力万不可能;但若是合作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恰好裴元珩也状似无意地道:“西南战事又起,眼瞅着兵部尚书又要立功了,有点血性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齐王糊里糊涂地问:“怎么做啊?”
裴元珩:“……”
他不跟傻子说话,裴元珩越过这二人,直接进了内殿。
秦王留在原地,斟酌着去战场立功是否可行。兵部尚书乃是太子的亲舅舅,兵部都快成了太子的一言堂了,要想扳倒太子还是得先分化兵部。他自幼研习武艺,多年来未曾懈怠,如今人也在兵部,为何不争一争呢?同样都是皇子,这储君之位太子坐的,他们便坐不得?
齐王还在喋喋不休:“他刚刚是不是想让我们去战场啊,我才不去呢,那地儿多危险。”
秦王点头迎合:“确实危险,皇兄留在礼部,将事情办好便足以让父皇高兴了。”
至于立功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吧。
外头兄弟二人已然走远,这边皇上看到不讨喜的老二之后反而觉得奇怪,只碰面的功夫便朝着老二多看了好几眼。
他知道这孩子模样生得好,随了赵美人,但从前看他总觉得身上带着些郁气,今儿再见似乎大不相同了,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迥然相异。
裴元珩撩起袍子,利落地跪了下来,脊背挺直犹如一株青松:“儿臣叩谢父皇与太子殿下提携之恩。儿臣愚钝,先前于户部铸下大错,原以为此生再无缘入朝弥补当日过失,不想太子殿下心胸宽阔,竟丝毫不计较从前嫌隙。儿臣自觉无颜见人,唯有好生做好分内之事,替父皇排忧,为太子殿下解难,方可报今日恩情。”
这是老二能说出来的体面话?
皇上听得半晌没有回过来神,原本打算好好敲打裴元珩的皇上,被他这一通剖白给弄得不上不下,连想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还是御前总管梁兴和在旁给使了好几个眼色,皇上才意识到晋王还跪着,抬手让他起身,干巴巴地道:“……你能想通自是最好,日后好生办差多替你皇兄分忧即可,你皇兄待你一片赤忱,切莫辜负了他的心意。”
裴元珩勾了勾嘴角:“太子殿下待儿臣的真心,儿臣岂能不知?”
他必定会一笔一笔,讨要回来。
皇上对裴元珩没有多少期待,哪怕他方才这番话说得妥帖,也没能让皇上有丝毫改观。先前那些糟心事给皇上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他不信对方能在户部有何作为,只希望老二别再不自量力了。否则,他不介意将晋王送去西南那等不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