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宇文明德端起茶杯遮挡老脸。这件事嘛,本想让夫人和她好好商量的,谁想她已经得了信,来个先发制人,把他们请到大厅。现在跑也跑不了了。
想他官拜龙图阁学士,素日事务轻闲,而儿子宇文靖仁又已是当朝参政知事,深得圣上眷宠,还有啥事要他老人家烦心的呢?嘿,偏偏就有!害得他今天也不能去参加老友的茶聚,非得正正经经地坐在这儿,面对着平日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的儿媳妇。
旁边夫人微咳一声,提醒他发话。唉,这黑脸还得由他这个公公来做。长叹一声,他把目光投向那个坐在下首,一时也不肯安定的女子身上。
谁知道当初那个一向循规蹈矩的儿子是犯了什么不对,非要娶这个城东风舞镖局总镖头的女儿为妻。
他就知道娶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早晚有一天得出事,瞧,这早晚来了吧。
“咳!”为了他们宇文家的未来,这事也绝不能再拖了。
“玲珑,三年啦!”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眼前一划“你还未能给我们宇文家生下个一儿半女。要知道我们靖儿乃是一脉单传的独子,我和你婆婆实在是担心。给靖儿纳妾也是不得已的主意,你放心,就算给他娶小,你的地位也不会动摇半分啊!”欧阳玲珑极力控制自家的情绪。要不是说这话的是她的公公,她可真想把手中的茶杯扔过去。想她欧阳玲珑平日里孝顺公婆,照顾丈夫,里里外外谁能挑出她半个错字,喔,就因为她还没有生个娃娃,他们就要给相公纳妾进门?
笑话!她早就和相公说定了——一夫一妻,矢志不渝!她可不管那些零零碎碎的什么香火论!女人家就该生来受欺侮吗?三妻四妾守着一个男人?凭啥?
那边一直不语的宇文夫人也适时开口:“玲珑啊,像我们这样的官宦人家,养几个小妾也是正常的事,你就”
“怎么不见公公有纳小妾呢?”她快口直言,使得宇文夫人的话噎了半截,字文老爷的茶差点喷了出去。
“玲珑,”为了能早日抱上孙子,宇文夫人压住心头不快,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一直不错,本来也没想过要给靖儿娶小,只是”她面现难色“你过门已三年,肚皮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不能生养。我们家一脉单传,你要是爱靖儿,也不忍让他断了后对不对?”没容她说话,又轻轻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乍听难受,我们也不会马上办这事,这不是先和你商量,让你慢慢接受吗?你啊,好好想想,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她想不通!反正她是听明白了,就是说无论她反对与否,他们都主意已定。还什么先和她商量,要不;是丁香耳朵还算灵,她八成要等到沦为下堂妇时才会知道这事。
当下告退,回到自己屋内,插上门,与心腹丁香共商大计。
“小姐这事姑爷知道吗?”丁香有点怀疑,依她看,姑爷是挺疼小姐的“也许他没那心呢?”
“早晚都一样!”欧阳玲珑怒气冲冲地驳回去,
“等他有了就晚了!要想不被打倒,就得抢占先机!”她可是总镖头的女儿,这点道理她再明白不过了。
“据娘说,女人的法宝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娘就是用这几手,把在外面威风八面的爹爹管得服服帖帖,至今畏妻如虎。
她斜睨一眼丁香“你可得帮我哦。”
“好吧。”丁香勉强同意了,挠挠头,她怎么总觉得事情不对劲?“那我现在就把门打开,你慢慢哭吧。哭着哭着,他就该回来了。”
“你笨啊!我在这边哭有什么用!”欧阳玲珑白她一眼。
丁香满腹疑虑“那”那还坐到路上去哭啊?
“你等着看吧。”欧阳玲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看来是想到了什么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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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外墙,行人一向稀少。
高耸的槐树扭曲蜿蜒着伸展向天,星点白花不时迎风抖落。树下,一个男子独立着。他的头发半长不短地披散在肩上,略微有些不轮不类。但他挺直的身子,笔直的鼻梁,削薄却紧抿的唇,都足以说明他是个一丝不拘的男人,坚毅如刀的眼神更令人不敢小觑。
他是卫苍,大内左侍禁忠训郎卫苍。
剑眉微皱,他侧头望向皇城大门处终于跚跚踱出的两个人影。
一个是当朝丞相赵鼎的心腹,参政知事宇文靖仁。他青白襦纱,紫绦双捆襟口袖边,神情一派优雅怡然,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聪慧狡黠。另一个走路蹦蹦跳跳,穿着大红袍子,一张娃娃脸,却笑得有几分妖娆的,正是赵鼎的义子相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