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了一辈子名流精英,哪怕里子已经烂透,还要拼命顾及着脸面。平素结交的也都是些同类,只会互相恭维奉承,第一次被人当面打脸,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
江杳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吭声,便看了眼腕表,点头道:“时间不早,看来大家都累了,聊不动了,那等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喝酒吧,你们继续说,我继续洗耳恭听。”
说罢,他于死寂中懒洋洋站起身,朝座位上的段逐弦伸出手:“走了段逐弦,跟我回家。”
神态依旧嚣张,眼底却暴露出星星点点的温柔,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看到。
整桌人的视线一齐聚焦在段逐弦身上。
段逐弦说到底还是段家人,身体里流着段家的血。
何况段逐弦为人处世向来得体,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怎么会由着一个乡下来的联姻对象,把自家人踩在脚底侮辱,丢人现眼、肆意妄为?
这不是连他的脸面也不顾么?
两人短短三秒的视线纠缠,在旁人眼里仿佛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众目睽睽之下,段逐弦搁下把玩许久的茶杯,把手搭在了江杳手心。
第章“可以更爱你一点了吗?”
起身,拿衣服,甩开碍眼的人,穿过长长的走廊闯进漫天飞雪,在薄薄的雪地里留下四串匆促的脚印。
放缓脚步的刹那,江杳牵着段逐弦的手,突然叉腰笑了起来。
脸颊红若桃花,笑得前仰后合,神采飞扬,和刚才饭桌上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判若两人。
段逐弦静静地,一寸一寸地注视着江杳,直到那感染力十足的笑意顺着视线传到他的嘴角,他问:“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江杳停下放肆的笑,眨了眨眼:“莫名想起高二那年,我撺掇你逃课,还记得吗?”
段逐弦不假思索道:“记得。”
当时他们各自带队做学生义工,结识了一位开小卖部的独居残疾老人。活动结束后,江杳留了电话,叫老人家以后遇到困难就找他。
深冬某天,他接到老人求助,说是气象局发布紧急预警,夜间有冻雨降临,老人的棚屋支撑不住,需要把货物转移到仓库,但东西太多,他腿脚不便,一个人实在搬不完。
那会儿虽是寒假,但正逢学校补课,江杳想也没想就冲出教室,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给段逐弦发了个消息,说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对方只回了个“嗯”。
他不抱希望地等了等,三分钟后,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竟真的出现在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