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了,杨府不是我的家,我没有一刻不想离开的。”
“不过得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要事,只是要想快些,还须得珍儿助我一臂之力。”他收好杨晟真写的摹本,不动声色地藏于袖中,旋即握住她的手。
“什么事?只要是珍儿做得到的,知韫哥哥尽管说。”
穆广元看着她垂眸轻笑,又抬手爱怜得抚了抚她的额发,“他又非医者,等会我再替你好生处理一下,免的留疤。”
“知韫哥哥,是何事啊?”洛宁微微歪着头,蹭着他的手心,以往她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触碰,有时他甚至还会为自己梳发,挽各种各样的发髻,再插上好看的步摇发簪……
“今日我他唤我去扶光院,我不慎遗落了我娘留给我的信物。你是见过的,只是我确实不太方便过去讨要,若是你去了扶光院,可替我看看,应是在正房里遗落的。”
穆广元顿了顿,不紧不慢道,“只是此事不可声张,我娘之前……那事也确实不为世俗所忍……所以我怕若被人知道了会引发是非。或许二公子偶然捡到过,但他也会将之视为禁物,甚至还会搜查府中的下人对他们严加拷问。”
洛宁抿着唇看向他,心中有些许涩痛。她也是有印象的,那次阿娘将他带回来时,他死死抓着脖颈上的那黑坠子不放手。
后来相处久了才知,他阿娘是做那种营生的……每次想到这,洛宁便会想到自己的阿娘也是,都是苦命的女子,不过阿娘后来遇到了爹爹,才脱离了那种苦海,知韫哥哥与阿娘却于流民中走散,他就这样独自流浪到了湖州的寺庙。
“知韫哥哥放心,我会去扶光院把她带回来的。”洛宁深深地看向他,心中莫名有些心疼。那块黑糊糊的石头,听知韫哥哥以前说过,里面有他阿娘的名字和血,更不好叫旁人看到。
穆广元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乌黑的坠子递给她手中。洛宁看着手中那物颇为震惊,“知韫哥哥,这不是在扶光院吗?”
“这是假的,我用黑耀石磨的。只是杨晟真心思缜密……若你冒然拿了,我怕他会怀疑到你身上。珍儿只需找准时机把坠子换了便可。”
穆广元重新替她包扎处理了伤口,洛宁握着手中的那枚坠子,突然想起了上午在东跨院看到的惨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神色认真看向他。
“知韫哥哥,我今日在东跨院看到了一具女尸……似乎像云芝……”她的语气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洛宁担忧地看向他,心中莫名惴惴不安起来,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怀疑他。
第章约定
“怎么?她看见了你我在此温存的场景,且不知她在门外听了多久,听到了什么。我这么做,不过是力求自保,以绝后患。”穆广元见她慌乱无措小心翼翼地模样,眸色认真地起身向前走近,深沉的目光与她对上,“珍儿不是也经常受她所欺吗?难道你就不恨她?”
“我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穆广元神色愈发凝重,“如今情况艰难,珍儿莫要觉得我变了……审时度势也只得如此。只是珍儿要记得,我不杀人,人便要杀我……”
“可是,知韫哥哥。”洛宁一时有些无措,和云芝相处的那些场景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云芝虽然可恨,可那……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难道珍儿就想看到你与我皆横尸此地才满足?”他神色一凛,迷起狭长的眼眸,凌声怒叱,面色顿时冷下几分,语气中也透露出一种陌生的寒凉。
“珍儿,你且回去吧。这是安神香,若你仍觉得于心不忍,睡时记得燃上。”
见他取来一些香料递给自己,洛宁顿时觉得有些荒谬。
有安神香便能安心中的愧疚与畏惧吗?
可知韫哥哥说的到底也是没错的,若是云芝将她与知韫哥哥的事透露给了姑母,或者是二表兄,如今他们怕不得在杨府寸步难行,甚至更会有生命危险。
“知韫哥哥,我明白了,那改日我去寺庙替你祈福可好?”她软下声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接下来他递来的香料。
“都可,我不太信这些。”穆广元看着她漆黑明动的泪眸,叹了口气,“珍儿,你我皆是无奈被卷进去的人。自从我在杨府第一回见你,我便在心底早做了打算。其实我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了我们能早日回去,我不怕别的,唯有怕珍儿你不信我,这才是最令我悲恸之事。”
“知韫哥哥……”洛宁握着手中安神香,上前一把抱着他,瞬时潸然泪下,“为何……我们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上天为何不能眷顾我们几分?若是没发生那些事,我们在湖州不早就是和和美美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