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放在浅廊上的两双皮履呢?一双蓝色一双粉色,是我特意去灵隐寺为你和烟儿求的,能保佑你们和和美美的。”
陆行之想起来了。
前几日苏烟收拾他寝卧的时候,将那两双皮履放进了最左侧的衣柜里。
“娘,在衣柜里,没丢。”
姚夫人说晓得了,又絮絮叨叨念了些旁的,多是叮嘱陆行之注意身子、好好待苏烟之类的,而后在麽麽的搀扶下回了自个的院子。
陆行之站在门框处,安静目送母亲离开,却在下一刻,淡淡的眸光变得幽邃且犀利。
他唤来府上的管家:“夫人何时得的睡惊症?可有请大夫瞧过?”
管家解释,是三年前。
那个时候陆行之远赴边疆,姚夫人时时抱着他的衣物哭,晚上更是睡不着觉、被噩梦惊醒,说一些糊里糊涂的话。
定国公请御医瞧过,还花重金请各地名医诊治,却没什么效果。
大夫们说是心病,心病只有心药医。
“后来还是苏小姐想的法子。她搬来兰宇轩,住在您的寝卧里,夜间也不熄灯。”
“夫人晚上惊醒到兰宇轩来找您,苏小姐就整宿整宿地陪着,陪夫人哭陪夫人笑。日子长了,夫人就慢慢走出来了。”
提起那段日子,管家心有余悸。
定国公府地位显赫、吃穿不愁,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可谁也不知道,府里上上下下家丁的心都是纠着的。
管家:“少爷您别担心,夫人已经好多了,这两年极少犯病。只要您日后过得好,夫人就好。”
陆行之静静听完,沉默良久。
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古以来母爱都是温暖的、隐忍的。
他远在边疆,时常与家中书信往来,却从不曾知晓这些。
他不知晓母亲生病、不知晓父亲当初的束手无策、也不知晓有人在拼尽全力替他尽孝
他在厅堂站了许久。
他转身回到里屋,打开衣柜,拿出那双被苏烟收起来的皮履,放在他床边的浅廊上。
太傅府,墨兰苑。
苏烟用过晚膳,坐在窗畔的桌案前查看账本,素指快速地拨动玉珠,计算着怎样开源节流,熬过难捱的不宽裕的日子。
桌角白玉灯随风轻晃,昏黄的烛火跳跃。
烛光打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衬得她半边脸明亮、半边脸昏暗。
她没有抬头,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问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