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中每一个种族历代都有一些天命者,并不需要通过父体的授予以及母体的孕育才能出生,而是由古兽王碑前的素髅花蕊凝炼而成。
他们生来强大,诞世时手中握着一支骨芽,里面蕴含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读懂的谶语——那往往昭示着他们本体种族此后前行的方向。
狐兔举族南下,白熊全员北迁,都是在落实他们某一代天命者诞生时给全族人的忠告与谶言。
起初也有胆大者不愿顺从,偏要逆天而行,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连累全族覆灭,久而久之就再没有灵兽敢不将骨芽的解读当一回事。当每个族长感应到自己族内有新的天命者降临后,便会聚集全族实力最强大的长老前往古兽王碑守候晚辈的降临,然后聆听骨芽地指引。
顾屹降生的那年,距离上一任兽王陨落已有百年。灵兽之间不兴搞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那套,能者居之是所有种族认可的宗旨,于是檀山里界为争夺兽王位发起了持续百年的斗争。
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单个种族内部的……没有点到为止,只有你死我活。
不同物种的鲜血融汇到一处,将檀山里界的树木与河流全都染成灿烂的鲜红,然后汇成一股涓流,灌溉到素髅花坛中。
于是这百年间圣碑前开不出一朵素髅花。
可那一夜,花坛中忽然成熟了两朵。
顾屹所在的那朵是先绽开的。
他的蛇身只存在了片刻功夫便化成人形,一头青丝从肩头淌下,遮去了大半赤|裸的躯干。
“孩子,恭喜你来到这世上。”
“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
顾屹无视了远方不断传来的交战声与尖锐的嘶吼,也没有回应身侧同族长者亲切的问候。他从族人手中接过一件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然后径直往兽王碑的方向走去。
灵兽们抬头。
新降临的蛇族天命者,既然出生就能化形,那必然是已经到了能让兽王碑赐名的境界。
可是他们等啊等,也没等到兽王碑上浮现出新的姓名。
紧接着,让他们感到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新降生的幼蛇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骨芽,又昂首仰望概日凌云的圣碑,随后将尖锐的那端对准碑面,鸿鳦满纸,刻下一个“屹”字。
古兽王碑吝啬赐予他姓名,他便自己给自己赋字。
最后一笔落下,自云端落下一道金光,那“屹”字从圣碑底座徐徐升起,直至攀升到顶端,与过往的兽王之名位列一处。
至此,新一届兽王诞生。
被圣碑承认只是第一步,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屹一直在接受来自不同种族,甚至是同族前辈的挑战。他在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斗中证明着自己的天命所归,才终于让兽界持续百年的厮杀卷甲韬戈,坐稳兽王之位。
可接受万兽朝拜的那一日,顾屹并没有将自己降世时看到的谶语公之于众。
之后衔玉旁敲侧击问过几次,顾屹也都未透露一星半点。
这次,他终于开口了。
“是,”顾屹说,“我的谶语里,确实记载着和驭兽山庄有关的事。”
顾屹出生时手中捏着的骨芽上,并没有如他人那般刻着一句或是一段话,在他睁眼的瞬间,只看见了骨芽为他描绘的一段幻象。
一段檀山殒灭于邪气之中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