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盛情难却,和玉只好小心翼翼地谢了吃了。
过了半晌,陆昭忽然道:“我好像听到茶楼下那个人又在卖胡饼了。和玉,你替我去买些好不好?父亲他最喜欢这家摊子的胡饼了。”
和玉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食,道:“婢子这就过去。”
陆昭听罢,眉眼笑成一弯月牙:“劳烦你了。若他问你要什么样的,你就说羊油素油的各一半,羊油的不要芝麻,素油的多撒些芝麻便好。”
和玉一一应了,下了茶楼。果然见茶楼前有个卖胡饼的中年人,黑长的脸,眼皮上长了个瘊子,遂按照陆昭交代给自己的话,向他要买。
“多少钱?”和玉没有看到对方脸上讶异的眼神,低头解开荷包掏钱。
中年人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和玉一脸茫然,看到对方略有些狰狞的眼神,便防备地向自己的颈间摸去。然而只是一瞬间,对方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猱身扑向了她,将匕首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胸口。
忽略掉了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以及刺耳的尖叫与呐喊,中年人似是注意到了早已埋伏在暗处的人,迅速跑进了深巷。
“不好,快去追。”此时,坐在不远处茶竂的元澈迅速下令。
已经便衣着装的率卫从四面八方开始朝中年人逃跑的方向围堵。冯让跑到和玉的身边,俯身探了探鼻息,然后向元澈摇了摇头。
元澈抬头望向二楼打开窗户的雅间,按向手中的佩剑,冷冷道:“她还在茶楼里。”他一度没有认出来那是陆昭,不过两年,她的个头怎么窜的那么高。
此时大批的人从茶楼内涌了出来,元澈带着冯让,逆着人流,拾级而上,抬眼望去,一名头戴银条纱帷帽的女子亦从楼上走了下来。帷帽后,女子的面容分辨不清,然而似乎感受到了元澈的注目,女子稍稍停了下来,而后继续下行。
正当两人错身的那一刻,元澈回手钳住了女子的胳膊:“你这次又要做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一记掌掴便落在了元澈的面颊上。“哪里来的浪**子!”
这声音一听便不对,女子的声音娇如莺转,略带薄怒。这完全不是元澈记忆中陆昭的声音。陆昭的声音如玉碗敲冰,清泉隔雾,他听到她说话,便定如所见。
“失礼。”元澈捂着脸颊,向女子下行的方向看过去。恍然间,他注意到了紧紧跟随在帷帽女子身后的人。方才似是借助了帷帽的遮挡,元澈竟没有注意到她。
她身材高挑纤细,穿一袭晴山蓝的褙子,鹤羽白的广袖深衣。银线穿了细米珠子点了一小簇樱花在领口。那领口被浆过,笔直地贴合在她的颈项上,露出一寸雪白。一小撮碎发缀在脖颈处,如有乌云蔽月之美。
元澈回身欲拉住她,然而汹涌喧闹的人流将他们越冲越散。因外面出了人命,周遭有尖叫声,惊呼声,近处有人推搡,远处有人践踏,场面竟向元澈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远处那抹依旧镇定的身影,慢慢转过身来。她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似是怜悯,如有嘲讽,之后从容回身,慢慢消失在了茶楼的出口。
元澈冲出茶楼,寻找陆昭的身影,此时率卫来人回禀:“那个卖胡饼的人找到了,在小巷子里,已经被杀死了。”
元澈望着混乱的人群,以及早已消失不见的晴山色,僵立在了原地。
线索断了。
“张伯伯,去南城。”
陆昭冷漠的声线在车帘后响起,配合着牵车人肃杀的面容,从一片混乱中剥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