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的人,她每一个都在观察、研究,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她曾问杨隽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曾问过郗望对拍戏感兴趣么。
是啊,人总要有一点兴趣的,那是一种在乏味人生中会发光发亮的东西,会另一个疲惫不堪的人瞬间就被吸引注意力,醍醐灌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东西。
她当然也是有的。
即便是在确诊焦虑抑郁症期间,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浑身充满了负能量的时候,她也在维持着这一点微弱的兴趣。
那原本是因为职业而催生出来的技能,后来融入性格里,成了本能,连辛念、戚晚,甚至是靳寻,都不知道。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空有美色,枯燥乏味,且好控制的洋娃娃,有坏心眼和阴暗面,但没那么多,不至于造成大面积伤害,有点良心、良知,却也有限,远远不够圣母的级别。
但有一件事所有人都忽略了。
她安静、沉默,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她默默观察、了解着身边每一个人,也做好准备仅限于观察,永远都不去运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怎么用。
就像现在,她微笑着看着靳瑄,就像过去一样,看到的是一个透明的,□□的,无论怎么掩盖都盖不住自己心思的女人。
靳瑄被黎湘的眼神看的发毛,终于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黎湘不答反问:“你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么?”
靳瑄脸上划过一抹狼狈,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快速眨着眼,好像正在心里强行说服自己低头。
好一会儿,靳瑄才压低了声音说:“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任性,不懂事。你一直没有跟我计较,我还变本加厉……我,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真是好久没听到这样的违心话了。
能让靳瑄背出这段词,她心里一定在淌血吧。
黎湘笑意渐浓,无害的,温和的,就像是他人对她的形容那样。
但靳瑄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她怕自己会气得叫出来。
半晌,黎湘这样说道:“我看了那么多剧本和人物小传,通常当一个角色出现有悖于基础设定的行为,就会引发我的好奇。细究原因就会发现,有时候是因为编剧掌握不好火候儿,为了建立冲突而冲突,不去细究人物的背后动机,或者没能力细究,结果崩了人设。还有时候是因为一早就埋下细节伏笔,先给人留下一个固定的人物印象,再寻找时机打破,造成一种突然转折的刺激感。”
靳瑄听懵了:“我在诚恳的跟你道歉,你在说什么?”
真是沉不住气啊。
黎湘看向她,表情透着无辜:“我是在分析你的道歉啊,到底是崩人设,还是因为一早就埋下的细节伏笔,令你不得不低头?我是一个很容易入戏的观众,要不让我猜猜看?哦,因为你受到一些人的规劝,因为要修复因你而影响的两家关系,还是因为……那的股权?”
最后几个字落地极轻,却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靳瑄心头。
靳瑄越发难堪,也不再装腔,瞪向黎湘的眼神透出清晰的愤怒。
黎湘又喝了口咖啡,将杯子放到一边,手臂搁在桌面,倾身看她:“你希望由我出面替你说几句好话,让靳寻早点结束对你的惩罚,对么。我猜他一定说过这样的话——你也太任性了,应该吃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