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经验的,一条一条嘱咐怎样好得会快一些,要吃什么药,以及含冰块会更容易缓解等等。
黎湘笑着应了,其实类似的内容医护人员已经说过一遍,但她没有打断郗望。
她不知道郗望此时流露出的关切,是出于妹妹对姐姐还是因为同病相怜,她只是感觉因为这件事,她们之间的关系壁垒、隔膜似乎打破了一些。
郗望见黎湘只是在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便拿起桌上的纸笔将她知道的写下来,随即递给黎湘说:“就这些了,你照着做,忍过前三天,第四天开始就会好一点。白天可能还好,辛苦的是晚上,会疼醒。”
黎湘将纸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字迹,低垂着眼睛问:“这么多年,他打过你几次。”
郗望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太多次了。
黎湘忍着疼继续问:“只要听话,就不会挨打了吧?”
郗望又一次摇头:“他打不打人,怎么打,都看心情。高兴也会打,不高兴也会打,气急了就不只是打了。”
黎湘:“我急得你之前说过,你、陈熹还有一个女生,你们三个人跟他的时间最久。但那个女生死了——她就是这样死的?”
郗望一时发怔,吸了两口气才说:“是因为伤口感染。他说她的伤口已经溃烂了,没救了,就把人拖出去了。”
黎湘:“那后来警方找到的尸骨里,有她吗?”
郗望:“我不知道,可能有吧。警方验了dna,让我们辨认身份,但库里没有她的亲人dna比对。而且她很小就跟着他,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从哪里来。”
黎湘吐出一口气,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只是想到,如果伤口感染的人是郗望,如果案子出来以后,她没有让秦简州去打听内部情报,那么就算案子再大再轰动,她们也不会团聚。
姐妹俩从未有过这样毫无芥蒂的交心时刻,过去的对话不是带着目的,就是夹杂情绪。
而今天的郗望表现得额外柔顺,她似乎想多聊一会儿,还忍不住问:“她是怎么死的?”
她,荞姐,那个生了她们的女人。
黎湘说:“先是身体上的病,然后影响到大脑,最后是精神上的病,走之前连人都不认识。我让她住在疗养院里,但没去看过她,这些都是秦简州找人代劳,再转告我的。”
郗望:“哦。”
一阵沉默。
姐妹俩没有对视,一个看着写着注意事项的纸,一个则盯着水杯。
片刻后,郗望起身,说:“那个,我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希望你早点痊愈。”
这话说得艰涩而且别扭。
黎湘却有点高兴。
郗望头也不回地走了,黎湘将门关实,回来又拿起拿张纸反复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