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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傍晚，本来就光线不好的出租房变得更加昏暗，房间里还在弥漫着《其实都没有》的伤感旋律，我带着身体的一丝酸痛起床开了灯，然后回到床边又坐了很久，等自己脑海完全清醒了过来才发觉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本想自己做饭，这样省钱而且卫生，但是发现电饭煲和米都没买，于是决定到外面吃，顺便出去看看哪里有便宜的电饭煲卖。我把笔记本收好塞进电脑包，然后背着它出去了。其实我很讨厌出门背着这么个重东西的，但是我这出租房在路边，而且只有一个门，锁是这种很普通的锁，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城中村社区，真是没法保证能不被小偷光顾。来到社区小吃街的一家沙县小吃店吃了碗拌面和一笼蒸饺，付完钱后拿着一张面巾纸抹着嘴出去了。在外面逛了很久，逛得两只腿都快断了，终于是买到了很便宜的电饭煲和电磁炉，电饭煲是半球小号的，40多块钱，电磁炉是做活动的超市买的，80块钱。提着这两个大东西，我心里是轻松了不少，因为明天只要再买点米买点菜就可以自己做饭吃了，既可以省钱，又可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生活弄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最主要任务就是找到一份工作了——深圳这比北京还要恐怖的消费水平，我要是我再不找到经济来源的话，真的很快就要弹尽粮绝了！一想到在北京时那种落魄得跟狗一样的日子，我心里就紧张得发慌。真的，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真的不想了……！对于工作，我其实在来之前就是有一定想法的，那便是要适合自己，然后要有发展情景。但根据自己的专业和能力，有发展但又适合自己的职位确实少得可怜，我貌似又得去干业务员这个虽然锻炼人但是我其实很不愿意干的事。我也看了下深圳招聘的那些外贸职位，发现工资待遇都不错，而且这一行也很有发展情景，也很体现人的能力。说真的，这一行很吸引我，而且跟老外打交道看起来好酷，于是我又产生了去试一试的念头，我将自己的简历修饰了一番，然后给许多外贸公司发去了简历。除了网上发简历，我也亲自去外面的人才招聘会场找。而就在双龙过去大概几百米的车站旁边，以及路对面，就有许多招聘会，也有许多专门给人介绍工作的中介。深圳是科技之都，制造业之城，对人才的需求量非常大，因此这里的招聘会几乎每天都举行，而且几乎每场都爆满，有时候在那里，你就又感觉在春运时的火车站亲身经历了一番——想逃离但又不得不坚守。

除了在网络上发简历和去招聘会，我还不放过路边宣传栏上的每一条招聘广告，甚至不放过贴在巷子墙上的那些小广告。甚至甚至，我还向我并不太喜欢的房东大人伸出了求援之手，问他有没有什么熟人和路子。唉，为了找到份好工作我也是够拼了，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这有什么办法，深圳不比北京好哪去，也是普遍高消费低工资，要是我不拼把命的话，真的会重演在北京那种狗一般的悲惨生活。可是尽管我如此拼命，但是结果却不是太好，发到网上的简历基本石沉大海，而在招聘会上递交的简历也是没多少回复，而有回复的也是一些我根本就不想去的公司。我开始有些着急了，心里挣扎着要不要降低一下心理要求，先找份工作混口饭吃再说，但是我又不想这样对自己对别人不负责，于是还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硬着头皮继续奔跑在各大招聘会场，甚至为了与一个公司的招聘人员见面，忍痛花费50块钱办了张有效期一周的会员卡。幸运的是，我见到了这个公司的招聘人员，也得到了他们邀请我去面试这么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这是个外贸公司，做灯具的，在距离龙岗大概二十分钟的偏僻地区，底薪有2500，还有不错的业务提成。我第二天就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然后去了，我是怀着巨大信心的，因为我感觉他们对我的英语六级很是钦佩，我觉得就算我口语差一些，但是只要在这里摸爬滚打一段时间，那都不是事。这家外贸公司不大，但是看起来还算正规，里面的设施什么的也很齐全，美女业务员也不少，如果能在这上班，其实也还是可以的。与我一同来的还有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个子瘦瘦高高，戴着副眼镜，不苟言笑，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就轻轻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我们等了好久，那个外贸经理还没回来，于是总经理派了个小主管来面试我们。他先是问了我们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给了我们一份汉语资料，让我们在十分钟之内翻译完毕。

一看到翻译我就头大，因为我最弱的就是英语翻译，而且里面还有许多专业名词和术语，我更是有些力不从心。还好那个主管给了我们资料后就出去了，我跟那个一同面试的窃窃私语交流了几个单词，碰到都不会的我就干脆拿起手机百度起来。虽然作弊了，但我还是翻译得一塌糊涂，一来我的翻译能力本来就很弱，二来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接触英语了，很多单词早就生疏了。交了翻译，等着主管的答复，等了很久，终于答复了，他说，翻译一般，但还过得去，做外贸其实最主要的是口语，来，我测试一下你们的口语能力。我心里真是“草”了一声，因为比翻译更差的是我的口语，但是做外贸偏偏就是要翻译能力和口语能力都很强。我无言，硬着头皮去接受测试，那个主管简单自我介绍了之后，笑着跟我用口语聊了起来，一句很简单的口语，但是我由于生疏了这么久，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跟个哑巴似地愣在那，只是一个劲地喃着“Ithink……Ithink……”

主管一看我这样，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但是为了体现尊重，还是挤出极其勉强的笑容又用英语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但是我依然不争气地愣在那，这时候主管真的有些郁闷了，停了下来，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我，最后问我道，“这就是你的真实水平？你好象过六级的吧……”我脸羞得发烫，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解释说太久没接触英语了，一时之间有些没适应过来。主管说，那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需要的是那种英语很棒的，一来就能上手的，而不是需要公司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伺候的。我有些无地自容，但没有立马逃离，想了想，很卑微地问他，“那能不能先让我进内贸部，等我业务熟了，英语也熟练回去了，再转到你们外贸部？”主管摇摇头，说这个不可以，我没有放弃，又请求了很久，主管终于松口说，这个他做不了主，他得去请示总经理。于是，我又在沙发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干等了起来。而那个跟我一起来的，貌似被pass掉走了，我看到他离去时既落寞又不屑的背影，我感叹了一声，心说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怎么都活得这么悲催……

主管请示完总经理回来了，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心里一沉，觉得世界都黑暗了下来似的，但是我又不知咋的，就坐在那，不想走。主管觉得纳闷，正要开口说话，但是我却率先开口了，问他，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就算没有底薪也行，先让我干着，我保证一段时间后把英语口语提上去。主管听了我这话，愣在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最后终于是缓过神来了，对我说，你等等，我去请示一下总经理吧。于是我又等了起来。不过这次主管很快就回来了，但只是指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对我说总经理让我去找他。我心里在打鼓，但还是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过去了。很谨慎很小心地敲了下总经理的门，总经理应了一声，让我进去。我轻轻推开门，看到总经理正扶在大班台上看着一个资料，非常的认真极其的专注。见我进来了，总经理略微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他对面那张座椅，说，坐。

我怀着忐忑之心坐了下来，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小平头，看起来极其精干的中年男子。“你的情况我听说了，很执着嘛你。”总经理终于停下手中的事，抬起头看向了我，职业地笑道。“嗯，也不是执着，就是很喜欢这份工作。”我笑笑，情不自禁地用手挠了挠脸。“你以前做什么的？”总经理接过我的简历，随意翻了翻，然后问我道，“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我于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总经理一边听，一边思索着什么。我介绍完了，总经理看向我，挤出一丝微笑，“我也是福建的，呵呵，还是老乡。”“真的吗，总经理福建哪的？”我一听心立马飞了起来，这总经理居然是福建人，我的希望岂不是大大有了，真的无比兴奋，眼前的世界好像都亮了。“我闽南的。”总经理笑笑，但是语气依然客气，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立马跟我亲近起来，接着他说道，“我说小陈啊，你看咱们都老乡，我就实话实说，不瞒你了，你的情况，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招聘要求，我们现在主要缺的是外贸人才，而国内业务我们做得比较少，也有人做……你看看，你要不到别的地方再看看？”

我心再次一沉，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一时傻愣在那，并觉得这老乡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心里有一丝怨念。但是我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要是这个外贸公司进不了，其它的外贸公司我是更没机会了，我觉得自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次机会，于是我很卑微地乞求道，“总经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现在内贸部做，我可以去跑业务，可以不要底薪，我会珍惜机会，在这里好好学习，然后等英语符合要求了，再加入外贸部，这样对你们也没损失，行吗？”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地求过人。总经理看起来真的不想收留我，但又貌似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我，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之后，对我说道，“跑业务很累的，而且现在市场并不是很好，还有，你觉得你适合做业务吗？”“肯定适合，我之前就一直做业务，而且做得不错。”我很有信心地回应道。“行，那我考你一下。”总经理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假设我是客户，你是上门推销的推销员，请你在十分钟的时间内说服我购买你的产品。”我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向“客户”推销我的产品……

推销结束了，总经理的眉头也皱了。我觉得自己说得不错，但是总经理却用一副遗憾的口吻告诉我，你的推销是失败的，你这人不太适合做业务，你还是去别的公司看看吧。我有些不高兴，但是又无能为力，只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怀着草泥马的心情悻悻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其实我的推销策略是不错的，但是面对比我老辣一百倍的总经理，略显稚嫩的我还是一步又一步地掉进他故意埋的坑里，然后被他以正当的理由给pass掉了。为这事，我失落了一整天，我突然感觉，我这人貌似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低能儿，做什么都好像做不成，也好像是个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倒霉鬼，到哪的都不怎么招人待见。我看着日子一天天地过，看着腰包一天一天地瘦，心里越来越着急，有时候甚至觉得赶紧去应聘个扫大街的工作暂时混口饭吃也是不错的！我感觉自己貌似又要回到了在北京时的生活，突然觉得天空好黑暗好黑暗……

迫于生存的压力，我还在继续找工作，但是渐渐地我失去了刚来时的那种热情，也渐渐地变得萎靡和颓废，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想出去，就一个人呆在出租房里，塞上耳机听着歌，或者敲着键盘码着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可以抛弃的几乎都已经被我抛弃了，比如理想，比如情怀，比如打篮球，比如踢足球，但是唯一没有被我抛弃的就是听歌和码字。歌声可以抚慰我的灵魂，码字可以发泄我心中的情绪，这让不太喜欢沟通的自己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依靠，也让自己一直没有抑郁到做出一些极端的傻事。没有经济来源又百般无聊的日子，让我重新拾起了写小说赚大钱的理想，于是又忍着寂寞与孤单废寝忘食地构思起了一个故事，然后在某小说网站发表了一下。我写的这小说在该网站无人问津，我又一次受到了打击，有些心灰意冷。但就在要准备放弃之时，一个小网站的编辑联系到了我，说很欣赏我的才华，让我去她们网站发表。当时以为遇到了伯乐，那个高兴，毫不犹豫转战到那，在那里继续发表我的小说，并且在编辑的内部操作下很快签约。

签约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仅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还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为下一个莫言，那个意气风发啊。我甚至觉得，我他妈不用再跟狗一样到处找工作了，我可以用自己的笔，写出万千财富，成为下一个土豆，然后买辆跑车，开到北京！可是，最后我才知道，这仅仅是个小网站，签约门槛很低，发展潜力有限，在这里根本成不了年入千万的土豆，只可能变成几毛钱一斤的地瓜。但是我最后还是在这里写了下来，因为编辑很用心，也很照顾我，而且这里也有年入几十万的大神作者，并不是所有的都很差。于是我在这里坚持写了下来，并且很快上架，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稿费。但是一个月几百块的稿费怎么能支撑我在深圳的生活，我在坚持码字的同时，还是竭尽全力地去找工作，不断投简历，不断面试，不断奔波……

之后热爱文字的我终于放下对外贸的执念，选择了编辑这个职业，并且很顺利地受到了两家公司的邀请——一家是位于深圳东站附近的一家酒公司，一家是位于坪地的净水器公司。这家酒公司月薪2500，有提成，承诺转正后有住宿和五险一金。那家净水器公司规模比较大，也比较正规，但待遇也不高，2800一个月，有微薄提成，包吃住，有五险一金。我觉得这2800包吃住还算过得去，每个月只要不乱花钱，也能存个2000多，简直就是纯收入。但是我也还不是很满意，于是先拖住那个经理，说我有点事，过段时间再来报道，然后继续在招聘网站上找起更好的来。

又拼命地投了几天的简历，终于得到了两个看起来不错的单位的面试通知，一个是位于罗湖的做设计与广告的大公司，一个是位于福田的中国平安公司。这两个单位距离我那里实在远，但是待遇还不错，月薪都有四五千，而且看起来平台不错，比较有发展前景，于是我就去了。其实我更倾向于那家设计与广告公司，因为做编辑和设计是我喜欢的，也是我觉得可以学到东西的。但是我面试没有通过，因为我的平面设计能力很弱，不足以应对公司对设计这方面的严苛要求。于是第二天我又去了中国平安。中国平安招聘我的时候，跟我说的是管理这个职位，但是到了那里，才明白不是让我去应聘管理，而是让我去做业务。虽然对平安使用这种有些欺骗的手段引诱我来的行为有些愤慨，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那个招聘经理在我临走前振振有词地对我说了这么句话，“你是要每个月领个三五千块钱呢还是每个月几万甚至几十万？”

是的，这句话狠狠戳中了我，因为我没有忘记我来深圳的初衷，那就是为了混出一副人样，然后回到北京娶林梦瑶，若我选择了每个月三五千的生活，那我来深圳还有什么意义？也许现实的残酷和生活的摧残逼迫我潜意识里选择稳定与安逸，但是这种稳定与安逸对我而言无异于慢性自杀，因为如果这样我永远也没办法买车买房，然后永远无法追回我深爱的林梦瑶。于是我留了下来，拿个表报了名，参加了个小测试，然后回去等通知。下午的时候通知来了，那头跟我说我测试通过了，明天可以过来参加培训了，并准备好一百块钱作为培训费。我一听到交钱就头疼，但是碍于对梦想的执着，我还是决定去了。第二天，我稍微打扮了一下，然后背上自己的电脑包去了。到了那里，交了一百块，在电脑面前填了些东西，做了登记，然后就到另外一侧的一个大教室参加学习会去了。

给我们讲课的是这个区的销售总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魅力。她说她刚来平安的时候有时候一个月拿不到一单，但是经过短短几年的奋斗，现在已经年薪几百万，过去的那个月单月收入甚至就已经超过一百万。这说的我们在场的人员都热血沸腾，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好像马上就要晋升为百万富翁了，掌声那个热烈啊，欢呼声那个雀跃啊。听完学习会，我们就撤了，临撤前各经理通知我们明天去平安学校听两天的讲座，到时会有几位平安精英给我们演讲。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然后摸了大半天，终于是赶在八点半之前赶到那了，到那里才发现那里早已经人满为患。赶紧找了条凳子坐在最后面，然后从现场管理员手中接过学习宣传册，一边随意翻着，一边等着讲师的到来。而就在我才翻开册子的时候，大教室前排传来一阵**声，我猜应该是将是来了，遂抬头也想一堵这传说中精英的风采，却没想到在抬头的那一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居然是林梦瑶！我彻底惊呆了，呼吸在那一刻都差点停止，眼前这个安静恬淡的女子竟然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林梦瑶！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盯着这个女孩的背影看了一遍又一遍！真的就是她，百分之百就是她！我心底在呼喊道，无比地确信道！林梦瑶我追了整整八年，也相爱了这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根头发我都太熟悉了！所以我无比地确信这个人就是她！讲师已经登台了，并开始了极其精彩的演讲，现场的气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甚至有崇拜的女生的尖叫声，但是我却仿佛置身事外，脑海里只想着眼前的林梦瑶，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她怎么来了？她怎么可能来的？难道是因为我而来的？可是怎么会来到平安？……要是可以走动，我真想立马蹦到她面前，看看她的正脸，但是迫于纪律，我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不停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心里不停地呼喊着时间快走，讲师快走。当然，由于讲师讲的实在好，现场不断**，我还是从林梦瑶的魔念中微微走出，然后怀着一丝好奇心，听他讲了一些。

一听，我也是被吸引了进去。原来台上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区域总监，曾经也是个在深圳混得跟狗一样的落魄之人，他是东北人，之前在东北老家做公务员，一个月三千左右，后来辞职来到深圳，一直找不到工作，混得很凄惨，而且在他最惨的时候相恋五年的初恋女友跟他分手了，他一度沉沦到靠在酒吧做钢管表演为生，甚至连六十岁的老父亲也从东北千里迢迢赶来想拉他回去，但是被性子执拗的他拒绝了，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进入平安，经过数年的艰苦努力和打拼，如今年收入两百万，有车有房有妻有子，实现了五子登科的梦想……这是个典型的屌丝逆袭、实现深圳梦的故事，听了我也心血澎湃起来，脑海里情不自禁也出现了这样一副幻境：数年后，我穿着西装，开着宝马，一路向北，来到北京，来到林梦瑶面前，牵起她的手，拿出一颗钻戒，然后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想到这连我自己都笑了，但是一回神，才恍然醒悟林梦瑶就在眼前，自己根本没必要去北京了，直接就在深圳把她丫的娶了！想想，我笑得更甜了，然后痴痴地望着林梦瑶的背影，幻想着讲师赶紧讲完。

讲师终于讲完了，我跟疯了似的一把站起，闪掉迎面而来的人流，跑到林梦瑶跟前，兴奋地喊了她一声。这个女孩正要站起，听到有人叫她，转过了身来，用一副戒备与惶恐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看，差点吐血，这根本不是林梦瑶，而是一个长得跟林梦瑶很像很像的女孩！真他妈的，这世间还有长得这么像的人，我也是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了一声，然后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这女孩。“你是在叫我？”这女孩打量了我一会之后，用很柔和的语气问我道。“哦，是，又不是，我认错人了，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朋友了……”我用歉意的语气回答道，然后心里感叹，这女孩连说话的声音都跟林梦瑶极其酷似，难道是她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呵呵，是吗，这么巧。”女孩性子很温顺，没有责怪我，而且还笑着跟我聊了起来。我也很喜欢这个女孩的性格，也觉得跟她很投缘，就跟她慢慢聊了起来。

原来这女孩是温州人，比我小一岁，毕业也一年多了，之前在一个小报社做编辑，后来厌倦了那里的生活来到了深圳，想在这里实现她的梦想。我说我也是来这里追寻梦想的，但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爱情。她听了很震撼，愣了很久，然后苦着脸自嘲道，“唉，真羡慕你们的爱情，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恋爱过！”我用怀疑的眼神瞪着她，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她看出了我的不相信，于是还没等我开口就告诉我道，“真不骗你。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有很多人追我，但我都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爱过一个人……”我貌似听懂了，貌似也没听懂，但看她那副逐渐难过起来的表情，怕触动她的伤心往事，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苦笑说，“爱情这东西真让人费神……”之后我们互加了微信，还一起去吃中午饭，在傍晚结束听课的时候还一起坐地铁回去，不过她住在布吉，在那里下车之后就跟我分别了，然后我继续一个人孤零零地回龙岗。一个人坐在夜里的地铁上，我在脑海里不停地幻想，要是这个女孩是真的林梦瑶那该多好啊！可是，现实告诉我不是，我只能更加地思念那个远在北京的林梦瑶，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程飞阳啊程飞阳，加油啊，等你功成名就，等你有车有房，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找她了！

第二天我跟这个女孩坐在一块，一起听讲座，偶尔也交流一些想法，我们发现我们很聊得来，价值观世界观惊人的相似，我们变得越来越熟，而且悄然之间互生好感。但是，我们也仅仅是有好感而已，并没有更深的感情，也不可能有更深的感情——我对她的好感，是出于对她性格的欣赏和她长得酷似林梦瑶，她对我的好感可能仅仅源于我人品不错、是个值得她信赖的人。讲座终于结束了，我问她，明天会不会去平安入职，她笑了笑，说还没最终决定，得回去再考虑考虑，然后她问我我呢。我沉思了片刻，说我也还没想好，也得回去再考虑考虑。说完，我们不约而同相视一笑，那种默契令我们都感到极不可思议。对于平安，我是看好的，但是是否入职，我是矛盾的，因为做保险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我北京那个师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是的，是有年薪数百万甚至更多的，但是那是精英中的精英，人家背后也不知付出了多少惨重的代价，而且必须理性看到，在这个庞大的从业人群中，绝大部分还是属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低收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