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爬起来,拥被坐着,四下观望,想弄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所在。
牟楚森说:哈罗,康珠。
我说:哈罗。
我说话之后立即意识到牟楚森从阿里回来了。我不禁说:啊呀牟楚森真的是你!
牟楚森有些感动,他扔下书走过来,径直走到我跟前,我也有些感动地张开了双臂,一个情人般的拥抱冲动向我们袭来,但就在我们近距离对视的一瞬间,这种亲昵的冲动稍纵即逝。我们同时明白拥抱消失了,我顺手改为去拿我的披肩,牟楚森只是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们心里多少有些沮丧和失望,但都立刻表现出了满不在乎的态度。
牟楚森说:看来把你扔在拉萨是对的,医生到底比我们强,看你粉嘟嘟的,气色真好。
他的话一下子彻底清醒了我。我跳下床,没找到鞋。我顾不上许多便慌里慌张赤脚奔到窗前。
加木措正在望我的窗口。
我朝他拼命挥手,大声告诉他:今天也没发烧,我真的好了!
加木措得意地笑了。他甩了一个脆亮的响鞭,与他的队友们呼啸而去。
牟楚森在我背后一下一下地鼓那种冰冷的掌,说:真了不起,勾搭上一个康巴汉了。
别胡说!我说,别用你我这些人胡说八道的口气谈论加木措!
牟楚森说:哦,看来竟是纯真的爱情了。
我说:加木措为了我的病,在大昭寺叩了整整一夜的等身长头。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嘲笑他?
牟楚森说:一夜的等身长头?多好的体力呵!
我说:牟楚森,我说的是真话。你如果继续调侃加木措,别怪我跟你急!
牟楚森没见过我的严肃,从来没见过。我在他的生活中只是个简单而快活一味崇拜名人的现代派女孩。
牟楚森开始端详我,说:也许真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乱。我说:好了好了,给我谈谈阿里的故事吧,阿里果然有无人区吗?
牟楚森恢复了对我的蔑视,说:和女人谈谈什么阿里!女人一辈子都只知道情哥哥情妹妹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牟楚森点燃烟,挑衅地等着我的反击。我说不过他。他总是这么不平等地对待我。他以性别年龄为优势,以见多识广的社会经验为优势,总要对我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