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势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中年人,比起之前在学校里的模样,鬓发里的白变得更为明显,连身上黑色外套里的毛衣都穿反了,但他自己却完全没注意到。
之前百泉运动会时,将老师们留下来拿着大喇叭鼓舞大家练习项目的那股劲儿,舒窈已经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了。
她看见了周文柏手里拎着的袋子,里头似乎装着现在外面商店里很少见到的,那种一整块的旧式裱花蛋糕,有很厚的白奶油,还有红色绿色的花。
这是舒窈很小的时候,过生日时,舒女士会买的那种蛋糕。
那会儿蛋糕店能选的款
式很少,除了这种厚厚奶油裱花的类型,就只剩下堆满芒果火龙果等水果的另一款,然后就是老人过大寿的寿桃猴子款式。
不过现在,想要再找到这种味道的蛋糕,估计得跑很远。
她回过神来,看着那蛋糕有些出神,“是阿姨她……想吃的吗?”
一个月前。
周阿姨身体不适,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确诊了胰腺癌,查出来就是中晚期,那时候周文柏自己的女儿正好回学校做毕业报告,舒窈紧急请了半天假,过去帮忙办住院手续,顺便打听国内目前治这个毛病目前最好的医院和技术。
但这种癌症是所有癌里最凶险的,再高超的医学技术和治疗手段,在这种困扰整个医学界的难题面前,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舒窈上个月抽空去医院看了很多次,直到周阿姨自己说想回家待着,那时候她去帮忙领药,药物里好几l类都是止痛方面的。
现在再看周叔叔半夜出来,手里还拎着这种蛋糕,她想了想,又对周文柏道,“阿姨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吧。”
周文柏摇了摇头,对她勉强笑了下,“你啊,你这么晚才下班,我好几l次晚上路过你们小区,看你那层都是关着灯的,你还年轻,得多注意身体多休息,知道吗?”
他并不太了解舒窈换的新工作是什么,只是从长辈的角度出发,给她最常见的关怀,但舒窈知道他们夫妇对自己的关心并不止于此。
最近她上门拜访时,周阿姨总是赶她走赶得多,因为怕她看见自己的模样,会想到离开的母亲,也怕自己这样的疾病让她看了害怕,于是每次都隔着门叮嘱她,好好生活,好好休息。
舒窈点着头。
话都哽在喉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文柏抹了下眼角,匆匆跟她道别,说手头的蛋糕要早点拿回去,边走边跟她挥着手,让她回吧,说现在外头都很不安全,女孩子不能再这么晚回家了。
舒窈点头,却在转身走进小区之后,又随手撑着墙翻了出去,远远跟着周叔叔,一路到他家楼下,听见他摸出钥匙打开门,跟里面的人说自己回来了。
听见里面响起的夫妻交谈声还带着笑,轻松不已,好似这个家庭没有被这样可怕的疾病笼罩,舒窈在楼下路灯那里站了很久,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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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楼下看见了很多先前自己无暇照顾、从天台摆下来放在绿化带里,让有兴趣的邻居自取的花草。
漂亮的花儿少了三分之一,不过剩下的却开得比先前更好,应该是小区的园丁每天浇花的时候顺便帮她照顾的。
但舒窈觉得,更多的是因为它们能够自由生长在这天地间,所以才能比之前更恣意。
她微簇的眉总算松开稍许,上楼回到家才想起来,肩上这只小章鱼安安静静,始终没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是已经饿死了吧?
她紧急抓下来看。